第99章
秦越辞行的那天, 沈臻和秦邢抽空去送了他。
秦越脱下了正装,换上了休闲服, 他眉宇间还有阴霾,但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 郑骁跟在他旁边, 跟秦越一样, 都带着行李箱,他们几乎是什么都没带就去了国外, 或许带了一点钱,但这点钱也不足以支撑秦越在国外开一家公司。
看来秦越是真的打算放弃之前的所有, 去国外重新开始。
“原来没打算带他一起走的。”秦越端着两杯咖啡,他们在机场内设的休息室里,这会儿没多少人, 机场也很空旷, 半夜的航班总是这样,比白天要安静得多。
沈臻和秦邢接过秦越递来的咖啡。
出国车祸以后,秦越有了后遗症,他几乎不能坐车,除了公共交通的地铁之外, 连公交都不能坐,就更别提小轿车之类的了, 而且还经常出冷汗, 失眠, 焦虑, 做恶梦,他看上去比以前更憔悴了,似乎老了几岁,不过也更稳重。
秦邢跟秦越在一旁说话。
沈臻则坐在另一边,郑骁就坐在他的手侧。
“这次出去,你们有想过回不回来吗?”沈臻看出了郑骁不发一言的紧张,主动开口问道,毕竟秦越就要走了,他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沈臻终于能平静的对待这个完全不同的秦越,和秦越的新任男朋友。
郑骁冲沈臻笑了笑,好像他自从变成了“男朋友”,而不再是“被包养者”以后,他就变得更加拘谨了,但也有可能只是在沈臻他们面前这样,他手里握着咖啡杯,笑起来的样子竟让人觉得有几分天真,他轻声说:“我跟秦哥商量过了,等我们过去了,生活稳定下来,能把公司开起来以后,可能会回来看看。”
郑骁的眼里有对未来新生活的希翼:“我们还准备去要个孩子。”
现在国外代孕八十万就可以请个代孕妈妈,还能保证孩子的性别,以及身体健康的保障。
沈臻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一定要个孩子,不过他还是表达了对郑骁秦越这一打算的尊重。
孩子对沈臻来说是个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
在他看来,秦邢想要孩子的话,无论是找个女人,还是找个代孕母亲,肯定早就有了,而且想要几个生几个,完全不用等到现在,所以沈臻完全不担心秦邢忽然有一天对他说想要个孩子。
沈臻自己也不怎么喜欢小孩。
他没什么耐心,同时也觉得他对自己和秦邢负责已经很累了,他无法再去负担第三个人。
郑骁小声说:“沈哥没想过要小孩吧?”
沈臻摇头:“没有。”
郑骁却忽然有些羡慕:“因为您和秦先生不用靠孩子来建立彼此的纽带。”
沈臻奇怪道:“两个男人还能用孩子建立纽带?又不是从我或者他的肚子里出来的。”
和母亲不同,母亲孕育生命,一个小生命在肚子里,他从一个受精卵变成一团还没有知觉的肉,然后慢慢有了知觉,他的每一次心跳,每一次胎动,母亲都会陪伴着他去体会生命的伟大,而母亲在怀孕期间也会产生激素,这种激素的产生就是最原始的母爱。
父亲则不同,准确的说,父亲只是一个旁观者,他知道那是自己的孩子,可是除此之外就没了。
父亲的爱是后天培养的,他需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陪伴孩子成长,才会慢慢拥有父爱。
沈臻无法想象他和秦邢的孩子在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肚子里孕育。
虽然说是金钱交易,但是对那个女人来说,即便没有她的基因,那也是她的孩子。
沈臻觉得自己做不到。
他也无法毫无芥蒂去面对他跟另一个女人的孩子,或是秦邢跟另一个女人的孩子。
这甚至会让他产生抢夺别人孩子的感觉。
但他是这么想的,不代表郑骁和秦越是这么想的,对于别人的生活,沈臻不会去发表什么意见。
“只要你们自己考虑好了就行。”沈臻对郑骁说。
郑骁有些艰难的笑了笑,他大约一直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也知道这大概是很长时间内最后一次跟沈臻见面,所以竟然开始说些真心话了,他低着头说:“我和秦哥跟您和秦先生不一样,我们俩最开始相处就是不平等的,在不平等的关系下,很难产生跟爱情有关的东西。”
郑骁:“我很害怕,所以我才主动提的可以去找代孕,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一起照顾他,一起陪伴他,说不定可以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建立全新的关系。”
沈臻看着郑骁,这好像是沈臻第一次正视郑骁,他发自真心地说:“你很聪明。”
郑骁苦笑:“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看得出来,秦越对他的感情并不怎么深,自从车祸以后,秦越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再那么易怒,虽然平和,可总有抹不掉的忧愁,郑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抹掉这股忧愁。
可他想试一试。
郑骁说:“人生是很短暂的,我只是想在有限的生命力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都可以接受,也不因为他可能永远也不会爱上我这种假设退缩。”
“沈哥,我可真羡慕你。”郑骁笑着说,“有时候还有一点嫉妒。”
他能看出秦邢对沈臻的感情,秦邢和沈臻的地位从来不是对等的。
但是跟他和秦越不同,秦邢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帮助沈臻,他们的感情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的。
郑骁叹了口气,觉得今天的咖啡非常苦涩。
“既然决定出国,在国外就好好生活。”沈臻说,“如果遇到什么困难,也可以联系我。”
沈臻不知为什么,竟然觉得郑骁和上辈子的自己非常相似,他第一这么大方的许诺。
郑骁笑道:“沈哥,已经麻烦你很多了,以后的日子我会自己加油的。”
沈臻冲郑骁点头:“我先过去看看。”
秦邢跟秦越坐在另一边,秦邢在听,而秦越在说,他们舅甥两人看起来并没有太多相似的地方,沈臻拉开秦邢左手边的椅子,秦越看了眼沈臻,眼底有非常奇怪的情绪,最后还是移开了目光。
过往种种好像已经过去太久了。
“每年过年的时候会回来。”秦越在秦邢面前坐的很端正,他汇报着自己对于未来生活的打算,秦越说,“会先出去找个工作,等熟悉了以后再自立门户。”
秦邢点头:“看你自己。”
秦越在面对秦邢的时候表现的很不自在,大约从他清醒过来知道沈臻和秦邢在一起之后就有了这种感觉,他把那枚戒指埋在了秦家的花园里。
他还记得那天是个阴天,天空雾蒙蒙的,整片天似乎都要压下来,他回秦家的时候,觉得秦家的一切都没变,但却叫人觉得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