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搬家

司年可不记得自己欠过商四的酒,若真要算起来,那也只能是当年血胡同里的那一杯拦路酒。

他那时杀红了眼,一杯酒下肚,也不记得什么滋味。只觉天地暗沉,血色当涂,落在肩头的雪花都像钝刀。

商四在最后关头拦住了他,那一夜的事情便被封存在了血胡同内,成了一段禁忌。其后一百余年,世事变迁,血胡同在历史的洪流中被拆除,终于一点儿痕迹都没有留下。

其实该死的人都死了,该收的利息他昨夜也收了,过去的事情已经完全没有必要再提及,办一个接风宴迎接新生活,也挺好。

可司年怎么就那么不想请商四喝酒呢?

可能是因为对方人品太差。

司年想着想着,把段章从黑名单里拖了出来,问他:有好酒吗?

段章回复得很快,让司年怀疑这些人类大老板是不是整天不上班都在开小差。

DZ:洋酒还是国酒?

彼得·赵:随便。要最烈的。

DZ:Spirytus,酒精度96%

彼得·赵:来一箱。

DZ:好。

司年就喜欢段章这爽快劲儿,要是找金玉,说不得还要问上一句。就冲这一点,司年决定不再把段章拉进黑名单了。

DZ:明天培训结束,秦特助说要在荷禾斋请他的学生吃饭,赏脸吗?

彼得·赵:不去,太吵。

司年几乎可以想见熠熠见到他的情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他哭诉,说不得还要弄脏他的新衣服,那还有什么吃饭的乐趣。

DZ:那我单独请你呢?

段章又发来了新消息,司年看着,久久没有回复。因为有姻缘卦在,所以司年看段章的出发点跟看别人很不一样,但段章本人又不知道这回事,干嘛总是来招惹他?

这么想着,司年从网上随意找了张美艳女星的照片发过去。

彼得·赵:【图片】喜欢吗?

DZ:?

彼得·赵:我问你喜不喜欢这样的,从一个男人的角度。

这回轮到段章迟迟没有答复,因为他莫名觉得这个问题如果答得不好,他立刻就会被司年重新拉进黑名单。有时男人的直觉也是很准的。

难道司年喜欢这种类型的?他想请这位女星一起来吃饭?

蓦地,段章想起之前司年催他去相亲的事儿,深邃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他哒哒敲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儿便有了主意。

DZ:性别不对。

“操。”司年忍不住爆了句粗口,手机扔到了床上,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他此刻确定姻缘卦上的人一定是段章了,而且莫名从“性别不对”这四个字里品出了一丝调戏意味。

究其原因,他觉得可能是自己下山的姿势不好,以至于随便碰到个人类小朋友都敢在他头上撒野。

没有把段章的好友直接删除,是司年最后的隐忍,因为如果他这么做了,总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但他拒绝跟段章单独吃饭。

段章却丝毫不在意司年的拒绝,看着那简短的“不去”二字,唇边甚至还带着笑。他随即也把手机丢在一边,按下了内线电话。

“秦特助,明天晚上还是按原计划来吧。把上海那边的事重新安排一下,我要在下周三准时回来。”

段章去上海出差了。这个消息是司年从他的朋友圈看到的,整个文案内容极其简单,就“出差”两个字,配着一张机场的照片。

司年看过就罢,方淮安却仿佛中了邪。

Overdose:朋友,你怎么会发朋友圈了?你变性了吗???

DZ:滚。

Overdose:话说你跟那小美人怎么样了?那天晚上竟然把我一个人扔在酒吧里,不厚道啊。

DZ:。

您的好友段章单方面结束了对话。

方淮安轻“啧”一声,对于友人的反常抱以最离谱的揣测。这位朋友说不定真的弯了,任谁直了三十年突然变弯,肯定会有点反常的。

原谅他了。

方淮安倒是有心想跟司年交个朋友,可段章捂得太好,连名字都不肯告诉他。而以他那么广的人脉,竟然都一点消息也查不到,神秘得很。

另一边,顺利结业的元昼等人终于迈出了踏入人类社会的第一步,新的开始,意味着新的冒险。冒险,就意味着你总会遇到各种各样新的问题。

司年的打算,是想将他们分配到各个不同的地方,让他们自己去闯荡。南区很大,够他们祸害了。

可熠熠死活不肯,他说他害怕,而且得了人类恐惧症,抱着司年的床腿死活不撒手。

“你真是太丢我们照野观的脸了,区区人类有什么好怕的?”小金龙对此嗤之以鼻。

“那是你没见过!”熠熠瞪大了眼睛露出虎牙:“我老师真的超凶超可怕的!”

老师就是秦特助。司年还记得那个长相清秀、斯文得体的年轻男人,很难想象他能让一个妖怪怕成这样——虽然熠熠本来就是一个小怂包。

“你如果再闹,我就让你老师来领你回去。”司年一句话成功让熠熠闭了嘴,随即看向金玉:“那边有什么交代?”

金玉立刻递上一份企划书:“秦特助办事周到,什么都规划好了。他还特意叮嘱,说最好让他们先去找个工作或者做点小营生,适应一段时间。总是打打闹闹的,容易出事。”

司年没说话,一直翻到企划书最后一页,微微挑眉:“这是什么?派出所出警记录?你们学了一个月,就交给我这玩意儿?”

凌厉的目光扫过房内或坐或站的九位问题妖怪,熠熠低头扣着床柱,寸头笑得一脸正气,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移开了视线,只有元昼不怕死地开口道:“我们就是一时没忍住,手痒。”

“那我给你剁了?”司年语气上扬,却显得寒气森森。

元昼立刻绷紧了身子,连连摇头。可他们现在的乖巧不能说明任何事,司年忽然意识到,这些小家伙们骨子里的疯劲和暴力因子不是靠一个月的培训就可以压制的。在如今这个社会,很多事也不能光靠武力去解决了。

司年有些头大。

金玉建议道:“不如再让秦特助安排一下?”

“秦特助?”司年登时一个眼刀飞过去:“什么都靠姓段的,你当我吃软饭的吗?我跟他有什么吗?”

金玉立刻噤声,但司年紧追着又说:“我看你最近挺空的。”

最近,金玉为自己一时的失言付出了代价,肩负起了九个问题儿童的教育责任。他带着人浩浩荡荡地来,又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走,心里忽然无比期盼司年能跟段章谈恋爱。

谈恋爱挺好的,至少能给他减负。

没成想,金玉的这个愿望第二天就有了些苗头,因为秦特助又上门来了。他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递给金玉一串钥匙和一个文件夹,说:“这是准备好的别墅和跑车的钥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到位了,请司先生直接入住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