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穷神(第2/22页)

苏穷怔了一下,脸蛋突然憋得通红。

男人似乎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妥,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

“我我……我真没事!”然而苏穷却突然奋力一挣,连牛奶都不买了,紧紧攥着三块二毛钱,带着裤子上的大洞落荒而逃。

苏穷跑回家,靠在门上喘粗气。

那个人……

苏穷摇了摇脑袋,意味不明地叹了口气,走到窗边往外看。

从这里正好能看到刚才那条马路。

那辆黑色小轿车还没开走,车的主人站在原地,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苏穷觉得他好像在朝自己这边看,于是急忙拉上了窗帘。

裤子破了,又没有换的,只能缝补一下,苏穷拉开濒临掉底儿的抽屉,在里面翻了翻,翻出一小盒缝衣针,可是线却用完了。

毕竟苏穷经常需要缝补东西,光脚上这双袜子,就缝过好几次了。

苏穷自嘲地笑了笑,打算明天天亮了去邻居家借一点线。

日子穷成这样,也真是没谁了。

带着跑步跑出的一身热气,苏穷不敢耽误时间,脱了裤子和外衣,匆匆钻进被子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睡了。

第二天,苏穷穿着破了洞的裤子,去隔壁借了缝衣线。

隔壁的李阿姨去年刚离婚,自己带一个刚上小学的小儿子,生活也是比较艰辛,当然比起苏穷还是强得多,见苏穷过得苦,平日里能帮上一把的小事从来都帮得很痛快。

苏穷回家,脱掉裤子披着棉被,盘腿坐在床上认真地缝补起裤子上的大洞。

刚缝到一半,门被敲响了。

苏穷还以为李阿姨急着要缝衣线,忙用棉被把自己整个包了起来,从被子缝里探出一只手拿起剩下的缝衣线,然后跑去把门开了一条缝,只露出一张小脸和一只拿着缝衣线的手。

“你好。”一个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苏穷头顶上响起,苏穷吃了一惊,抬头一看。

——门外站着的居然是昨天那个不小心开车撞了自己的男人。

“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找上门过于冒昧了。”男人抬手把住门框,对苏穷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我可以进去吗?只要一分钟。”

男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和苏穷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或者说,简直就是反义词。

苏穷呆住了,一时说不出话,男人却把沉默当成默许,迈进了屋里。

“等一下……”苏穷慌乱地退了两步,脸突然红得不行,“我没让你进来。”

“我叫林复。”男人递出一张名片,诚恳道,“昨天晚上的事很抱歉,如果你感觉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可以随时联系我。”

苏穷迟疑着接过名片,强调道:“我真的没事……”

林复叹了口气,示意了一下手中厚厚的信封道:“我把这个留下就走,虽然你不要求赔偿,但是不小心撞到了你,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不要钱。”苏穷狂摆手。

因为反正就算有再多的钱到了手里也没用,属于苏穷的钱一旦超出一定的程度就总会由于各种奇葩的原因离苏穷而去,被偷、被抢、被风刮走、存钱的地方着火、银行系统崩溃、银行卡被盗刷,甚至不讲道理地凭空消失,仿佛趁主人不注意穿越进了异次元……总之就是各种留不住。

见苏穷不接,林复四周张望了一圈,想把手中的信封放在哪里就走,然而他的手在空中悬停了片刻,居然硬是没找到一个能放东西的地方。

因为苏穷是真正的家徒四壁。

总不能放地上……妈的桌子哪去了?放椅子上?林复纠结了一会儿,看见墙角的椅子,于是走过去。

“哎,你别坐。”苏穷还以为他要坐下,慌忙阻拦。

林复眉毛一抽:“……”

苏穷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急忙解释道:“这椅子只有三条腿,你掌握不好平衡会摔的,不然你坐床吧。”

林复无语,目光一转,看到床上摊着一条补到一半的裤子。

破了洞的裤子……林复眉毛微微一皱,缓缓扭头仔细看了看苏穷。

苏穷瘦小的身体整个被被子包着,只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腿,腿上光溜溜的,显然是没穿裤子。

林复:“……”

除了街边乞丐,林复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穷的人。

我……我居然把这个人唯一的一条裤子弄坏了吗?

含着金汤匙出生,从小到大几乎没接触过穷人的林大少爷,被心里瞬间成指数倍增长的罪恶感冲击得一阵眩晕,扶着额头噗通一声往苏穷的床上一坐。

他坐得太用力,加上体型比苏穷高大了一圈,所以床板立即颤巍巍地发出抗议。

苏穷忙道:“这床板不太结实,你轻点儿,你要是坐塌了我就得打地铺了。”

林复整个人僵在床上,沉痛地看着苏穷。

苏穷也看着他,目光澄澈柔软,不染尘气,不结风霜。

林复:“……”

这一瞬间,林大少爷的心被一股强烈的责任感与扶贫的渴望擭取住了。

缓了缓神,林复叹了口气,掏出手机给助理打电话:“小张,买条裤子送到刚才我停车的地方,立刻。”

小张:“好的,林总。”

啧啧啧,林总显然是个会玩的。

“不是给我买。”林复转向苏穷,“你穿多少码?”

苏穷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林复:“……你多高?”

苏穷怯怯地报了个身高。

林复对着电话:“听见了?看着买吧,多买几条。”

小张:“好的,林总。”

啧啧啧,林总把人家裤子都撕坏了。

浑然不知助理内心戏的林复满意地挂了电话。

“你都给我买裤子了,钱就收回去吧。”苏穷指了指床上的信封。

林复无奈地把信封拿回手里,思索了片刻,轻声道:“你没有工作吗?”

“我有啊。”苏穷不好意思地低头拧着自己的手指,“都是临时的,我发传单,洗盘子,去工地当搬运工……”语声越说越小。

林复的目光在苏穷的脸上流连了片刻。

巴掌小脸,白皙俊俏,下颌尖尖的,眼角面颊晕着一点薄薄的红,像片小小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