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番外:我的同学张予川
自从好朋友张予川不幸车祸撞到脑子在ICU中住了一周,勉强救回了一条命之后,林复觉得对方就开始变得不太对劲了。
整个人从头到脚,无论哪里都怪!怪!的!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的某一天开始说起……
车祸后,经过抢救,张予川奇迹般脱离了危险期。
在得知好友的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林复第一时间带着鲜花和礼物去医院探望他。
他们从高一开始关系就不错,这个主要是由于班主任平时排座位的时候是按个头排的,所以高中就已经蹿到一米八的林复和张予川以及另外几个高个子男生就常年占领教室的最后一排,座位换来换去挨着的也总是那么几个人,坐得近,所以几个男生渐渐就熟了,不过可能是家世颜值性格更接近的缘故,高个子党中林复最要好的伙伴还是张予川。
张予川是个性格活泼开朗的少年,脑袋里装满天马行空的想法,和林复很能聊到一起去,平时假期的时候经常和林复一起出去玩,偶尔还结伴逃个课什么的,喜欢的电脑游戏也是同一款,第二天不上课的话偶尔一个人会去另一个人家里通宵联机打游戏。
因为和对方很熟悉,所以当林复拎着礼物走进病房看见张予川的一瞬间,他愣住了。
病床上坐着的那个人特别不对劲!
模样的确还是张予川的模样,伤口好像都复原了,也没破相,但气场全变了,那一贯轻盈飞扬的眉眼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阴郁冰冷的气息。听见林复走进来,张予川微微偏过头,面无表情地扫了林复一眼,俊秀的脸蛋像是刚从冰箱冷冻层里拿出来的一样一点儿活气都没有,五官僵硬得可怕。
当时只有十七岁的少年林复惊呆了三秒钟,弱弱地说道:“那个,予川……我来看看你,你脸怎么了?”
难道撞成面瘫了吗!
张予川皱眉,神情中透着一丝奇怪的紧张,像是怕人发现什么似的,冷声反问道:“我的脸怎么了?”
面瘫是什么?从今以后改名叫张予川的谛听先生冷静地伸手托住自己两侧的面颊,然后放心地发现脸上的肉都好端端且紧致地长在脸上。
并没有瘫掉!
“不是,没怎么。”林复诡异地眨眨眼,抱怨道,“就是你怎么看见我一点儿表情都没有啊,你能笑一个不?”
原来见到别人的时候要笑吗?张予川琢磨了一下,双侧嘴角一前一后地用力牵动起来,露出一个惨绝人寰的僵硬笑容……
“……”林复沉痛扶额。
完了,我铁哥们儿被撞成面瘫了。
怎么又说我瘫,难道笑得不够有力度?张予川眸中闪过一丝困惑,他敛起笑容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随即三秒钟后,又再次强行牵动嘴角笑了起来,这回他笑得更大了,嘴角几乎快咧到耳朵根,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仿佛是在做一个夸张的牙膏广告!
林复不忍直视地抹了把脸,转过头去,不忍心提醒自己的铁哥们儿他被撞成面瘫了!
面瘫究竟是什么?张予川有点焦躁,面上泛起一丝无措又惶急的情绪。
这时,在一旁看护的张妈妈忙心疼道:“儿子你要是不想笑就不用笑的。”
“哦。”张予川点点头,像是终于结束了一桩苦差事一样迅速板起了脸。
林复无言地沉默了,随着他的沉默,病房中渐渐变得一片沉寂,安静得像太平间一样!
气氛太尴尬,林复坐立不安,试图强行打开局面,用轻松的语气问张予川道:“你感觉自己身体状况怎么样?”
“我的身体……”张予川脑海中飞快闪过几个凡人常用的形容词,并在“硬朗”、“健康”、“痊愈”、“结实”等词语中谨慎地挑选了一个大约比较适合当下语境的,一字字答道,“很健康。”
“……”林复顿时产生了一种自己其实是在敬老院慰问老人家的错觉!
究竟是哪里出问题了卧槽这个张予川和以前的张予川比起来简直就是两个人啊?
不会是失忆了吧?林复想着,用求助的目光朝张妈妈看过去,怕刺激道张予川,便摆着口型问道——他没失忆吧?
张妈妈摇摇头,又无奈地叹了口气,以示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儿子抢救回来之后会变成这样,连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所有的解释都指向了一句无可奈何的“可能是受到严重惊吓的缘故”。不过张予川的确没有失忆,什么事情一问都能答得上来,只是反应总是慢半拍而已。
反应慢其实是因为张予川听心音需要时间!
但是张妈妈和林复又不知道这种事情,所以他们在短短的时间内达成了共识,也就是——张予川虽然没失忆,但是却被撞傻了!
张予川木头人一样面无表情地杵在病床上,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被打上了一个“好好的男孩子就这么傻掉了”的标签……
慰问在无比尴尬且沉痛的气氛中结束了,林复忧愁地离开病房,在心里为自己被撞成二傻子的好朋友点了根蜡,并且在回家之后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千字伤春悲秋的日记,悲伤各种泛滥成洪水,各种难言的灭顶的忧郁像电影胶片一样覆盖了林总疼痛的青春!
然而十年后,林总翻看学生时代的旧物时偶然看到了这篇日记,不仅被雷到原地爆炸并一脚把自己的青春卷飞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半个月过后,张予川回到学校上课。
这半个月间林复又去看过他两次,那两次张予川仍然不会笑,也仍然全程沉闷着不说话,但好歹其他方面的表现正常了些,还冷冰冰地主动和林复搭了几句话,还问了他一些学校里的事情。
今天张予川回来上课,推门而入的一瞬间,林复感觉整间教室好像都被张予川的气场搞得凉了几度。身材高瘦的少年穿着板正的黑色制服,腰线收得很细,肩膀却已经隐约透出成年男子般宽阔坚毅的气质了,深蓝色领带与雪白的衬衫领口上方,是一张冷漠如陶瓷人偶的脸。
他走进教室时是早自习时间,老师没在,于是同学们纷纷热情地表示欢迎。
“你终于回来上课啦。”“没事了吧?”“要不要借你课堂笔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