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既来之,则安之

小青鸟说完了话, 就在桌案上一趴, 像是要窝着睡觉了。这只青鸟的主人大概是凝魂术并不精进,小青鸟很快就消失了。

男子抬起笔, 在竹简上记录着今日的修行。

一连数日, 都会有一只青鸟飞进来, 叽叽喳喳说上一通,然后魂散消失。

第七夜,男子刚刚在静室的案前坐下,小青鸟飞了进来, 羽翼不稳, 直接落进了他面前的砚台之中,跳起来的时候, 留下了一排墨色小爪印。

“师父——原来之前这种疫病就曾经在霖州流行过……有人发现了医治的法门, 就是以灵鸟姣思的血液为引, 祛除疫病!之前这种灵鸟在霖州的山林之中有很多, 可是自从上一次的疫病之后, 这种灵鸟就越来越少了!我和师兄准备入霖州的山脉, 寻找这种灵鸟!”

小青鸟说完了正事之后, 开始说起了一些有的没的。

“师父师父, 原来霖州曾经盛产糖丸!而且是各种味道的糖丸!有果子味的!还有甘草味的!听说还有姜丝味的!可是姜丝味的糖丸……应该很奇怪吧?会不会辣舌头呢?”

男子抬起了书简,免得被小青鸟的爪子摁上爪印, 他刚要挥手直接散了这只青鸟的凝魂术, 谁知道这只青鸟自己就魂散了。

书简停留在半空之中, 男子看着它消散的地方, 接着垂下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记录着今日的修行。

在这个伸手不见黑夜的五指……不对,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路小蝉一边往嘴里扔着炒黄豆,一边拉着昆吾的腰带,在山林里走着。

风一吹动,到处都是沙沙的声音,树影晃动,就像无数枯槁的魔爪,要将他们一把抓住。

“师兄……你说你为什么不白天进山找灵鸟?你就不怕大半夜里遇到的不是灵鸟,而是邪灵?”

路小蝉继续咔哧咔哧咬着炒黄豆,昆吾皱着眉头说:“医典上记载,灵鸟姣思夜间觅食,如果是白天,你如何找得到?”

“哦。”

“你能不能不要再吃黄豆了!这一路上你放了多少风了?就算有姣思,都被你给熏死了!”

昆吾嫌弃地又想打路小蝉的脑袋,路小蝉下意识后退,但是又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他的腰带上,一下子就给他解开了。

还好月光几乎没有,星光也很暗淡,但是这些都不妨碍路小蝉看清楚昆吾的怒火。

“路小蝉——我揍死你!”

“师兄!师兄!你裤子掉了!裤子掉了!别打我!别打我啊!”

谁知道路小蝉哗啦一下就踩空了,叽里咕噜滚下去。

这可把昆吾给吓傻了眼,滑下去找路小蝉。

“小混蛋?小混蛋你在么?”

片刻之后,昆吾听见了炒黄豆发出的嘎嘣声。

昆吾立刻毛了,气到牙痒:“你小子还有心思吃黄豆!”

谁知道,路小蝉发出嘘声,用自己的灵气点了一点灵光。

昆吾这才发现,就在路小蝉的身边,有一只毛很疏落的小鸟,但是这只小鸟长着三根白色的长尾,眼睛是荧蓝色的——是灵鸟姣思的幼鸟!

它好像许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啄着路小蝉撒出来的黄豆。

“这是怎么回事?姣思非常爱惜自己的幼鸟,它看起来饿了很久了,它的父母呢?”

昆吾顿在一旁,仔细查看着这只姣思幼鸟,紧接着就听见了马蹄的声音。

只见四五个人,手持仙剑,而他们的马背上就挂着十几只姣思灵鸟,荧蓝色的眼睛全都失去了光泽……都被拧断了脖子。

路小蝉和昆吾都看呆了,昆吾从没有见过对灵鸟如此残忍的手段,正要冲上去,却被路小蝉给拽住了。

“师兄……先闹明白怎么回事!”

那几个都是玄门弟子,神色嚣张,仗着手中的仙剑,一副眼高于顶的样子。

“高师兄!你看!这里有两个小孩儿!估计也是来寻找灵鸟的!哈哈哈!”

“哼,要是寻常人也能找到灵鸟,还有我们做什么?”为首的那位高师兄神色倨傲。

“你们是怎么捉到这么多灵鸟的?”路小蝉问。

高师兄低下头来,看着路小蝉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小家伙还挺可爱的。不如你来伺候本仙君,本仙君告诉你啊!”

昆吾的拳头握紧,正要一拳砸对方脸上,路小蝉又拽住了他,接着问这位“高仙君”。

“不知仙君的仙府在哪里啊?”路小蝉很恭敬地问。

对方伸出剑柄,挑了一下路小蝉的下巴,笑容里带着几分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们的仙府在朱旭山,离这里就只有一个山头。你若是来了,陪本仙君一晚,本仙君送你一只灵鸟!”

他身后的几个师兄弟们一起起哄,他们的笑容让路小蝉看了有点想吐。

“你们抓捕灵鸟是为了医治疫病!割开它们的脚腕放些许血即可,何必要它们的性命?”昆吾问道。

“谁说我们要这些鸟的血了?整个霖州疫病蔓延,各玄门弟子不少也染了病!我们用这些灵鸟可以换多少法器啊!这些鸟性情暴戾,不要它们的命,它们能乖乖让你放血?”

“你……”

昆吾咬牙切齿,路小蝉却摁住了他,看着他们策马离去。

“你拦我做什么?待我施一道医咒,让他们肠子打架!”

“师兄,我们可是太凌阁的弟子,四方玄门奉我门为正宗,自然是有些地位的。明日我们亲自去一趟朱旭山,听他们的掌门怎么跟我等解释!”

昆吾想了想,确实是。看他们掌门如何对门下弟子的暴戾做答!

这若是掌门授意,他们就将此事禀报南离境天的剑宗,让剑宗收拾了他们!

“那只幼鸟呢?”

昆吾这才想起来,如果这只幼鸟也被朱旭山的人发现了,恐怕小命不保。

“在这儿呢!”路小蝉指了指自己装黄豆的袋子,那只姣思幼鸟直接就在袋子里吃了个昏天暗地。

他们回了客栈,给这只幼鸟洗去了身上的尘泥,昆吾又施了医咒,治疗了它受伤的爪子。

路小蝉一边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边用干草编了一个小筐子,可以将这只幼鸟放在筐子里,外人看不见它,它也不至于被憋死。

路小蝉的手指在幼鸟的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说你,怎么那么喜欢吃炒黄豆啊!你干脆就叫‘小黄豆’吧!”

幼鸟听见“黄豆”二字,立刻“咕咕”地叫唤了起来。

路小蝉将幼鸟捧起来,放进草篓里面:“我跟你说,整个霖州疫病蔓延,种黄豆的生病了,炒黄豆的也生病了,卖黄豆的也回家了!你啊,是吃不到黄豆了!乖乖待着吧!”

说完,幼鸟的尾羽忽然抬了起来,放了一阵风,路小蝉才嗅了一下,差一点被熏的晕过去!

“你竟敢打屁!你吃我的!喝我的!还给我放屁!”路小蝉故意把草篓的盖子放下来,要砸幼鸟的脑袋,幼鸟立刻缩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