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雷斯垂德想了想,还是拿起食盒与饮料,凯尔西别认为他会就此服软。推开卧室门前,却若无其事道:

“谢谢,甜食不错。白教堂晚上很乱,你换回那身破衣服更好。左轮能偶尔借你,但它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对了,你会用吗?”

凯尔西头也没抬,“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我比你枪法好。来赌一把?”

“赌就……”雷斯垂德差点答应,但想到A吧的酒类比赛,他珍惜工资,不能将钱输给魔鬼。“赌博不好。作为警探,我怎么可能参与。”

雷斯垂德说完迅速进门,他要抓紧时间休息,拒绝承认有点怂了。

凯尔西没有妄自尊大,运用不同枪械是她的小爱好之一。尚缺的百分之二十把握,还是因为未经训练缺少肌肉记忆。

她一开始的感觉没错,经过了重生初期的不适,现在身体状态非常好。除非体力过度消耗,其他情况都能应对自如。

临出门前,凯尔西也没大意。先卸掉子弹,熟悉了几遍雷斯垂德给的左轮,迅速找到手感后再装满弹匣。“我们走吧。但愿今夜用不上它。”

开枪意味事态紧急又严重。

雷斯垂德也没动不动拔枪的喜好。叫上了值夜班的卡特,点起燃煤油的牛眼提灯,一起进入白教堂区。

夜间九点,白教堂区,一排排房子的窗户透出光亮。

多数劳工结束了一天重活,熬过漫长的通勤之路,不久前刚回家正在吃饭。起的早,睡得晚,是贫穷区的常态。

“基本再过两小时,夜间11点,这里会陷入漆黑。”

负责夜间巡查的卡特,指着零星矗立的路灯,表示那些都是坏的,很久没有人来修理。

因原主夜间不敢外出,不知夜间的白教堂究竟如何。

据说一个月前白教堂区晚上乱哄哄的。醉汉骂街打架,女支女站街拉客,还有小偷聚集分赃等等。

走了一个多小时,三人被动习惯了无处不在的污臭气味。

如今,凯尔西走过维多利亚时期的贫民窟一角。夜里行人匆匆而过,看到提灯的三人全都面露警惕,估计都被挖肾杰森的最新报道吓得够呛。

“班纳特先生,还有半个小时,这里就差不多全黑了。”

雷斯垂德避雷似地跨过一坨猫屎,如果要逐户上门排查,夜间显然不是好时候。“你到底想找什么?”

凯尔西眼观四方,在没有道路监控与网络资料的年代,实地巡查必不可少。

脱离了具体环境判断案情,就像空中楼阁般没有支撑。“在寻找我忽视的漏洞,去解开「S、S」的含义。”

你还有忽视的事吗?

雷斯垂德识趣地没有问,否则加以对比,他本人就坐实报纸骂的苏格兰场全是无能之辈。

卡特没敢参与长官的谈话,老老实实地提着灯在前引路,难免走神开起小差。

途径转角,他照着灯油店的落地橱窗玻璃,侧了侧脑袋嘀咕,“头发太长,明天不能因为补觉又忘了理发。顺便再剃下胡子。”

“你说什么?”凯尔西突然停下脚步, “卡特警员,刚刚你说什么?”

卡特猛被地被问话,看凯尔西面容严肃,不知自己哪里错了。“我,我说头发长了,明天要去理发,外加剃胡子。有问题吗?”

“对!就是理发。”

凯尔西眼睛一亮,找到此前忽略的盲点。

理发是日常所需,伦敦的理发店几乎全面向男性,而理发师也都是男性。

原主为了女扮男装,要与外人保持一定距离。她自学了简单剪发,而从未留下任何理发店的记忆。

眼下,凯尔西关注到理发店,理顺了一条线索。

“理发店常备不少刀具,熟悉各个购买渠道,而理发师也有常带刀具的习惯。

另外,为了方便为客人洗发,店内必会安装自来水系统。更备有专门的晾洗毛巾区,那往往是在顾客看不到的内院。”

这种环境满足不引人注意地清理作案痕迹,而最关键的是玛丽死前留下的提示「S、S」。

“还记得吗?玛丽的头发刚刚过肩,她最近一刀平地剪短了头发。”

这与维多利亚时期女性的美丽时尚背道而驰,如今流行各种发髻与华丽软帽。玛丽的一刀平剪发,只会是为卖发换钱。那她找哪家店卖掉头发?

“雷斯垂德探长,要找出玛丽把头发卖给了谁,是白教堂的哪一家理发店。”

凯尔西比出了一个剪刀的动作,“你明白了吗?”

“明白?”雷斯垂德先是一连串问号。他也调查了几类店铺,比如猪肉店也配有自来水系统,方便清理屠宰后的血水。

可一见剪刀的手势,他猛地惊悟,“「S、S」!玛丽临死前没说完的S、S,很可能是指剪刀(scissors)?!玛丽将头发卖了换钱,凶手是她认识某个理发师。”

有时,某个线索过于常见,让人习惯忽视了它的异常,但只要一经点破,便能串起前因后果。

偏偏,那种点破最难想到。

凯尔西点头。结合前后来看,S、S是剪刀的可能性很大,而他们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破案方向。

她简洁扼要地给出了侧写,“至此,我们要找的是住在白教堂区域,十六到二十六的男性青年,波兰移民。身形较为消瘦,经营了一家理发店,店内有常住的合伙人。此人在外的口碑一贯不错,一个多月前很可能经历过大的变故。”

“可恶,我还没来得及去查理发店。”

雷斯垂德翻出记事本,今天的排查仍未进展到这一块。上面密密麻麻的一行行红笔划痕,是已经排除的嫌疑人。

“队长,我似乎知道是谁。”

卡特不确定地举手,因想着要剪头发,他和白教堂本区巡逻小队闲聊过几句。

“这里有一家「卡米斯基理发店」,店主兼任理发师,是东欧来的俩兄弟。他们的口碑不错,收钱便宜又剪得好。

老汤姆还在可惜老大波顿之前摔断了腿,恐怕再也治不好,现在只能待在店里做些清扫,其他活都由弟弟亚斯来做。”

“知道他们从东欧来,你不早说!”雷斯垂德瞪了一眼卡特,“查没查是不是波兰来移民?理发店在哪里?”

卡特原本听过就忘,谁想那么巧。“它不在外围,而在中心地带。排查都是从外到内,我还不清楚具体位置。要不要等天亮再查?”

“等什么等!”雷斯垂德没有耐心,不去确定,他别想睡着了。“去巡查小队,派人来带路弄清情况。”

雷斯垂德刚要迈步,又堪堪转身问凯尔西,“班纳特先生,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

“五位被害人的背景调查还没有详细结果吧?”

凯尔西指的是玛丽五人是否曾有婚姻或孩子,而得到了雷斯垂德遗憾摇头,调查的速度没那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