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因着之前沈亦安调侃那一番,私底下他给自己新栽培的一株灵草起了个俗不可耐的[花开富贵]的绰号。

此时容予并不知道自己千年以来在修真界里的清心寡欲,道心坚固的形象,在沈亦安这里成了个打趣儿事。

他还时不时会当着尘渊的面儿总会不经意提起来,调侃对方当时的杞人忧天。

尘渊每次都会气的甩袖离去。

反复几次,丁香想了下也觉得沈亦安做的不大妥当,还是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开了口。

“师父,我觉得这件事的确是我们做的不对。”

沈亦安翻着书籍查找着什么东西,半晌也没有回应丁香的话,像是根本没有听见似的。

“……师父?师父!!!”

“嚷嚷什么嚷嚷!吓我一跳!”

他拍了拍胸口,抬眸瞪了少女一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闯大祸了吗?没看到我最近在翻阅古书籍查看融丹的办法吗?”

那炼化了七情六欲的丹药坚硬异常,普通法子没用。

要想融了放回它得耗费些时间。

“那既如此,您为何还要与尘长老那般说?没准他还能一并帮你想想办法呢!”

“……你要我在那家伙面前输了气势,我这老脸以后往哪儿搁。”

沈亦安抿着薄唇这么冷着脸色说道,心下烦躁极了。

这书暂时看不进去了,他深吸了口气打算合上书页的时候。

最下角一处文字让他动作一顿。

他一愣,恍惚之间明白了些什么。

…………

绥汐自前日从逍遥峰搬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怎么吃过东西了。

和其他的弟子不同,他们早在之前一月之内的基础修行时候就已经学会了辟谷。

她不知是嘴贪吃还是胃不同意,学什么都快,可就是这辟谷迟迟也没学会。

不过也不是毫无进展,这辟谷虽未成,但是绥汐挨饿的本事倒是渐长。

她以前一顿不吃肚子就会饿得咕咕叫,现在竟可以忍耐两三日不吃不喝了呢。

但现在也差不多到极限了。

绥汐咽了咽口水,半夜饿得辗转反侧,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被饿得实在没法子了,她只好穿好衣服起身往凌云峰后山那边悄声过去。

后山那一片地方得天独厚,灵土肥沃,生长着诸多灵植和灵兽。

哪怕隔几日被白栎啃得一干二净,可雨露一落阳光一洒,不出七日便又会生长好些出来。

生命力旺盛极了。

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一般。

再加上白栎是后山灵兽之中的老大,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

它虽不屑欺负弱小,可但凡有试图挑战它权威的大型灵兽,都被它驱逐和咬噬了个干净。

所以那里剩下的普遍都是些体型娇小的灵兽,不会对她造成什么伤害。

绥汐知道那里是白栎平日打牙祭的专属领地,自己未经允许就过去觅食了,心里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

可她现在饿得慌了,管不了许多,只好趁着夜深时候它睡着之后去后山觅食果腹。

这里满山都是灵植和灵兽,全都是食材,就是差工具。

她打算今日熬一熬,等到明日天亮便去逍遥峰将那小厨房的锅碗瓢盆都给拿上来,以后就不必像如今这般狼狈了。

想到这里,绥汐觉得心酸极了。

她叹了口气,拿着根翠竹剑便推门悄声离开了。

绥汐所住的地方与容予隔得不近,可这凌云峰的一切,乃至青霄凌云都在他神识覆盖之中。

他此时正在主殿闭目打坐,少女刚离开房间时候他便觉察到了。

容予长睫微颤,一双黑眸里有什么闪烁。

他掀了下眼皮,看了下窗外的天色。

月朗星疏,万物都被一片柔柔的月色笼罩。

绥汐以为自己轻手轻脚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结果自己前脚刚一走,后脚偏殿里白栎便醒了,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而后脚步轻盈如猫似的往后山方向过去。

后山那有一条灵泉汇聚的溪流,绥汐将过长的裤脚挽起来,露出了白皙的脚踝。

溪水潺潺,上面映照着月光。

她踩在里面,稍微一动便是一片碎银。

“这灵泉水滋养的鱼,不知道味道和村子边的那条河里的比起来究竟会不会更肥美?”

绥汐嘴里这么嘀咕着,眼神却一直专注着紧紧地盯着水下。

她手握着翠竹剑,剑刃垂直与水面,在月下泛着寒光。

溪水清澈,即使是在黑夜里还是能够借着月光清晰瞧见下面的游鱼。

绥汐感觉到脚边鱼尾扫过,她眯了眯眼睛,刚准备猛地朝着鱼身刺去。

“啪”的一声,水面如同被落石砸中,泛起比她还高的水花。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的!”

绥汐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有些生气地朝着东西砸来的方向看去。

白栎在岸边悠闲地甩着尾巴,它金色的眸子看向她,带着倨傲和不屑。

她一愣,视线往下些瞥到了它脚下几条贱落在草叶上的鱼。

而后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它。

“这,这凌云峰是我师父的,我吃一两条鱼不过分吧。”

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半夜里赶过来的,被抓包了之后绥汐还是有些心虚。

可她依旧梗着脖子,尽量气势上不要输的太惨。

白栎不会人语,却听得懂人话。

绥汐虚张声势的样子,在它眼里和张牙舞爪的小猫一样,它根本不放在心上。

它还记着之前去逍遥峰接人,结果对方放了它鸽子的事情。

白栎用爪子将脚边的一条鱼给拨到半空,然后一口咬住,嚼也没有嚼就给吞了下去,连根鱼刺都没有留给绥汐。

做完这些后它还朝着绥汐龇了龇牙,挑衅意味十足。

“……成,我打不过你。这些鱼你要吃就自己吃去吧,我再捉便是。”

绥汐深吸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要与一只老虎计较。

尤其是一只自己打不过的老虎。

这么做好了心理建设后,她再次握紧了手中的翠竹剑,转身往上流地方走去。

想着尽量离这只孩子气爱记仇的老虎远一点。

白栎是灵兽不是人,思维停留在前者。

它以为抢了绥汐的食物是最好的报复,结果对方竟然一点儿也没生气,甚至还无视了自己。

它一愣,而后生气地朝着绥汐那边怒吼了一声。

这下好了,水里的鱼全被吓跑了,都不敢靠近绥汐这边分毫。

绥汐沉默了一会儿,她站在手中握着翠竹剑,光影之中她的神情明灭可见。

白栎瞧见绥汐总算有了些它预期之中的反应,它得意地抬起下巴甩着尾巴,模样好不愉悦。

结果不想下一秒绥汐抬眸猛地盯着它。

眼神直勾勾地,在黑暗里莫名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