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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当我们午睡的时候,房东露面了。我在门口的台阶上接待了他。很显然,他是来找麻烦的。他看上去情绪不佳,一路上可能热得够呛,他脸色铁青。由于贝蒂仍然在床上,我没有让他进屋,甚至还无意识地把他推到门外,这也许更加激怒了他,他大概很想进来一饱眼福。
“你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他吼起来,“你每天上午睡到十点,下午四点就收工,你不觉得难为情吗?”
“请原谅,”我说,“可是我下午都干到天黑啊,我敢说,这至少能多干好几个小时的活儿呢……”
“是的,我知道,你总是有话说,对不对?”
“你错怪我了。”我说。
话音刚落,贝蒂从屋里出来了。她慌乱中穿了一件我的白色体恤衫,往下一扯盖住她的半个屁股。她狠狠地瞪了房东一眼。
“你有什么权力用这样的口气和他说话?”她问道。
“贝蒂,求你了……”我说。
“真的,”她接着说,“你究竟想怎样呢……”
这家伙张口结舌地站在那里。他看着贝蒂正把体恤衫拉来扯去,想遮住坚挺的乳头和修长的双腿。这家伙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他用手帕动作很大地擦了擦脸。
“听着,我可不是在跟你讲话。”他说。
“啊,幸亏不是……但是你总该知道在和谁说话吧?”
“当然了,我在跟我的雇员说话。”
突然,她放声大笑起来。
“你的雇员?你这可怜的老家伙!你知道吗?你正在和当代最伟大的作家说话呢……”
“贝蒂,你太过分了……”
“这个,我不想知道。”房东说。
我发现贝蒂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在愤怒的刺激下,她突然把自己的体恤衫拽开,然后向上撩起了二十公分左右,我们可以瞥见她那一簇簇茂密的阴毛。这家伙再也无法把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了。贝蒂花了几秒钟时间,才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
“该死的……你这是在看什么呢?”她吼道。
这家伙看得入迷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贝蒂向后推了他一把,他跌跌撞撞地从走廊的台阶上往下退下来。
“嘿,你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女人吗?难道你还想动手吗?”
她露着半个屁股追赶着,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这家伙脚底下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他赶紧站稳了。此刻,他羞得满脸通红。
“天底下我最不怕的就是色狼了!”她接着说。
眼前的这一幕太令人难以置信了,贝蒂竟然如此让人振奋,我惊讶得张着嘴,躲藏在自己的阳台上。在蔚蓝天空的映衬下,房东气得脸色铁青,他被打得节节败退。我忍不住笑起来了,特别是当他向后倒下去的时候。
他很快又站起来了,最后瞪了我一眼。
“你最好赶快叫这个姑娘滚蛋!”他叫着说。
贝蒂仍然威吓着要向他发起攻击,于是他转身溜走了。他用力拍打着他的西服上衣,扬起一阵白色的灰尘。
贝蒂从我身边走过去,仍然气得浑身哆嗦,她一声不吭地回到屋里。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一个人待着,一直等到这场风波彻底平息,这一点再清楚不过了。在这种时刻,甚至连作家都无计可施了。情况再一次发生逆转,我们又发现自己生活在这个肮脏的角落里。我听见她的脚踹在墙上,发出咚咚的响声。现在,该是我回去干活的时候了。
整个下午,我始终在梯子顶端窥视着她。只要我踮起脚尖儿,就可以越过二号的房顶,透过窗户看见我屋里的情形了。我的样子实在太可笑了,我在至少五十米以外的地方,这样我就感到很安全。我想知道到底需要多长时间,这个姑娘的情绪才能稳定下来。我看见我的几个纸箱子被她从窗户里扔出来了,但不是那只装着记事本的箱子,不是那只。嘿嘿,想到这里,我呵呵地笑了。
当然,工作进展得不是很快,我没有心情投入到工作中去。我干得无精打采。时间慢慢地熬过去了,此刻她正坐在桌前,双手抱着脑袋,她不再移动了。我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是好还是坏。我把这个卑鄙的家伙制服了,他真的是罪有应得。那么我呢,这一切是不是我应得的呢?
房东的威胁在我的脑子里回荡着,我准备去找找劳资纠纷调解员,这让我的精神有点振作起来了。只是觉得有点儿累,似乎有些着凉了。我手边还有很多要刷的地方呢,当贝蒂出来走到门廊上的时候,我手里的油漆用完了。我躲在房顶的后面,等我再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沿着小路上走了,然后在拐角处转过去了。
我想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油漆刷到墙根儿的时候,我心里琢磨着,几乎想到了所有可能的结果。不过,我真的没有更多的时间去担心,因为一分钟之后,她就回来了。我甚至都没有看到她回来,我看见她在屋里来回走动着,在窗前晃来晃去。我看不清楚她到底在做什么,她似乎在自己面前摇晃着什么。
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她一定是在擦什么东西。也许她为了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正在收拾房间呢。我觉得那东西亮得就像一个小太阳似的。
我心平气和地又干了一会儿,尽职尽责地把刷子上的油漆清洗干净,这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气也不那么炎热了,回家之前,我和眼镜经销商一起喝了杯啤酒。天空呈现出一种令人惊讶的橘红色。我点了一支烟,站起来慢慢地往回走,眼睛紧盯着向前移动的双脚。在离家还有十来米远的地方,我又把头抬起来,看见贝蒂正站在门廊的前面。我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原地不动。她的身边放着两只行李箱,在她投向我的目光中,有一种让人难以忘怀的热切的期盼。我感到惊讶的是,她手里拿着我的煤气灯,而且已经点亮了。落日的余辉映照在她的头发上,赋予了她一种残酷的美丽。这里到处散发着汽油的味道,我意识到她可能会把煤气灯扔到房子里。这种念头让我享受到一丝短暂的喜悦,随后就看见她挥动着胳膊,在空中画了半个圆圈儿,那盏灯像一颗流星一样从天上划过。
木板屋顷刻间变成了一片火海!这让我提前感受到一种地狱的滋味儿。接着,当火舌从窗户里冲出来的时候,她抓起放在地上的行李箱。
“喂,你跟我来吗?”她问,“我们赶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