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好事多磨(第2/5页)
“这我就不懂了,扎福诺,”我不客气地说,“你还指望我寄明信片给你吗?”
“你上午就该告诉我。”
“我看不出有理由要告诉你。你究竟听谁说的?”
“罗德里克·格洛索普爵士随口提到的。”
“哦,是他,啊?哼,他在这个问题上倒是专家。就是他从中作梗。”
“什么意思?”
“当时他正好在纽约,才一眨眼的工夫,他就跑去点着斯托克的胸口,敦促他把我打发了。所以整件事从事发到结束还不到四十八小时。”
扎飞眯着眼睛打量我。
“你发誓?”
“当然。”
“才四十八小时?”
“不到。”
“你们现在再没瓜葛了?”
他态度不善,我开始觉得,多亏了伍斯特家族的守护天使行事缜密,安排了斯托克做适才那个拥吻的目击证人,而不是扎飞。
“什么也没有。”
“你保证?”
“压根也没有。所以扎飞老兄,快冲吧,”我拍拍他的肩膀,如长兄一般,“从心所欲,什么也别怕。人家可迷恋你呢。”
“谁说的?”
“她呗。”
“她亲口说的?”
“如假包换。”
“她真的爱我?”
“热烈地,据我看。”
这家伙满面愁云一扫而空。他一拍前额,整个人都放松了。
“哦,那就好。抱歉了,刚才好像有点激动。刚刚订婚,却发现未婚妻两个月前和别人订过婚,总不免叫人心惊。”
我大吃一惊。
“你们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午饭后不久。”
“那喔喔利那茬呢?”
“谁跟你提过喔喔利的事儿?”
“吉夫斯啊,他说喔喔利的影子像阴云一样罩在你头上。”
“吉夫斯这个大嘴巴。其实呢,这回根本没喔喔利什么事。我跟玻琳求婚前,斯托克刚刚跟我说,他决定买下房子。”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我觉得这都多亏了那瓶波尔图。我用仅剩的那瓶85年招待他了。”
“再明智不过。你自己想出来的点子?”
“不,是吉夫斯。”
我忍不住幽幽叹了口气。
“吉夫斯真乃神人。”
“天才。”
“那脑瓜!”
“我猜是九又四分之一号[1]。”
“他常吃鱼。真可惜,他不懂得欣赏音乐。”我闷闷不乐地说。但是,我立刻压下心头的怅惘,努力地不以己悲,乐扎飞之所乐。“那,真是太好了,”我衷心地说,“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平心而论,我一直觉得,在我那些前未婚妻里头,玻琳是最可爱的一个。”
“你能不能别老提你们订婚的事儿。”
“好好。”
“我想彻底忘了你跟她订过婚。”
“是是。”
“一想到你差点……”
“我根本没有。千万别忘了,订婚前前后后只有两天,而且这两天我还一直重伤风卧床休息。”
“可是她答应你求婚的时候,你肯定……”
“没,没有。当时侍者端了一盘牛肉三明治进来,我一走神就忘了。”
“那你们没有……”
“绝对没有。”
“她肯定是很开心才跟你订婚的。一定是在兴头上。奇怪,她怎么会答应你呢?”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我只能猜测,是我身上有某种品质,特别容易打动那种女强人。这也不是第一回了,和霍诺里娅·格洛索普订婚的时候,我就对此有所察觉。
“我曾经请教过一个阅历丰富的朋友,”我回答说,“他是这么想的:看到我傻呆呆地绵羊似的晃来晃去,会激发女人心中的母性。这种说法貌似有点道理。”
“可能是,”扎飞表示同意,“好了,我得回去了。估计斯托克想跟我谈谈房子的事。你来吗?”
“不了,多谢。实话实说吧,老伙计,我对加入你们的小团体没什么兴趣。你婶婶我可以忍。小西伯里我也勉强忍了。但是加上斯托克和格洛索普,那就恕伯特伦无力承受了。我就在附近散散步好了。”
扎飞的领地或者说宅邸用来散步再理想不过。眼看这块宝地要转手于人,继而变成私家精神病院,他是不是有些许遗憾呢。但转念一想,要是多年来都得守在这儿,和默特尔婶婶还有西伯里堂弟毗邻而居,那也就没什么可留恋的。我瞎转悠了两个小时,只觉神清气爽,直到天色近晚,不可抑制地想讨杯茶喝,这才慢悠悠地绕到后院,我知道,在那儿准能找到吉夫斯。
我由一个帮厨工模样的丫头指引,摸到他的地盘,安坐下来,心里十分自在,因为我知道,不消多久,热气弥漫的茶盏和黄油烤面包就唾手可得。不久前获悉扎飞修成正果,我已经心满意足,我觉得,再来一杯热茶、一片烤面包,那就锦上添花了。
“不错,吉夫斯,”我说,“此时此刻,我看就连小松糕也算不得不合时宜。想到扎飞历经风吹雨打的灵魂终于安全地碇泊入港,我是深感欣慰呀。斯托克答应买下房子,这事儿你听说了吧?”
“是,先生。”
“还有订婚的事儿?”
“是,先生。”
“估计扎飞这会儿正意气风发呢。”
“并非如此,先生。”
“嗯?”
“不,先生。很遗憾,事情后来横生枝节。”
“什么!他们这么快就吵开了?”
“不,先生。爵爷和斯托克小姐感情依旧融洽,但和斯托克先生之间却生了罅隙。”
“哎呀,老天!”
“是,先生。”
“怎么回事?”
“起因是德怀特·斯托克和西伯里两位小少爷之间发生了肢体冲突。先生或许记得,我提到午餐期间,两位小绅士并非亲密无间。”
“可你当时说……”
“是,先生。当时两人的确和好如初,但饭后不到40分钟,双方矛盾再次激化。两人一起去了小晨室,听说西伯里小少爷开口向德怀特小少爷索要一先令六便士,即所谓的‘保护费’。”
“哎呀!”
“是,先生。据我所知,德怀特小少爷颇有些傲气,拒不肯‘买账’——我想是这么说吧,接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三点半左右,只听晨室里一阵轰响,午宴的其他客人匆匆赶到,发现两位小少爷卧倒在地,周围都是瓷器碎片,原来是两人打斗时不小心碰到了瓷器柜。大家赶到时,德怀特小少爷似乎占了上风,他正骑在西伯里小少爷的胸口,按着对方的头撞地毯。”
我听到这个消息非但没有欢呼雀跃,庆祝西伯里的脑袋终于得到了多年来应得的待遇,反而心下一沉,这就足以证明情况着实严重。我已经发觉事情的必然走向。
“天哪,吉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