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肤之上与表皮以下(一九九一年) 一七
薇奥拉可以决定你是否属于这个圈子。星期天一早,嘉达·萨瓦里诺的父亲给她的父亲打来电话,把巴伊家的所有人都吵醒了。电话打得很长,薇奥拉只穿了睡衣,就来到她父母卧室的门外,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但谈话的内容她连一个字也没听清楚。
当她听到父母的床发出嘎吱声时,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钻到被子里假装睡觉。父亲把她叫醒,对她说:“一会儿你要给我解释清楚。从现在起,在这个家里不能再举办任何聚会,你在这段时间里也别想去参加任何聚会。而且是很长一段时间。”吃午饭时,母亲让她解释清楚阁楼上的台灯为什么打碎了,姐姐也没有替她说话,因为她发现薇奥拉动了她的私存物品。
薇奥拉一整天都被关在房间里,还被明令禁止打电话,所以心情十分沮丧。她无法把爱丽丝和马蒂亚以及他们手拉手的样子从记忆中抹去。当她用指尖拾起台灯残留的碎片时,就暗中决定:爱丽丝出局了。
星期一一早,爱丽丝把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最终揭下了文身上的纱布。她把纱布细心地搓成团,连同早餐时没有吃下的饼干碎屑一起扔进马桶冲走了。
她看着镜子里映出的那朵紫罗兰,心想这将第二次永远改变她的身体。她不禁颤抖了一下,这是一种掺杂着懊悔与惶恐的快感。她认为这个身体只属于她自己,假如她愿意,甚至可以毁掉它,或用无法抹去的图案破坏它,让它枯萎,就像一朵花被一个女孩随意摘下,然后又随手扔在地上。
那天上午,她本想在学校的女厕所让薇奥拉和其他几个女孩看她的文身,然后再给她们讲述她和马蒂亚是如何长时间地接吻。没有必要再编什么故事,如果她们问及细节,只要顺着她们的想象说下去就行了。
进了教室,爱丽丝把书包放在椅子上,然后就径直走向薇奥拉的座位。此时,其他几个女孩已经在那里了。当她走过来时,听到朱丽娅·米兰迪说:“瞧,她来了。”她神采奕奕地和大家打了招呼,但没人理她。她俯身亲了薇奥拉的两颊,就像是薇奥拉教她这么做的一样,但是她这个朋友连一毫米也没动。
爱丽丝直起身,依次看了看那四双严肃的眼睛。
“昨天我们都不舒服。”薇奥拉开始说话。
“啊,是吗?”爱丽丝深表关切地问,“你们怎么了?”
“肚子特别疼,大家都是。”嘉达用寻衅的口气插话说。
爱丽丝当时看到她吐在了地板上,心里说你喝那么多酒,当然会肚子疼。
“我倒是一点事都没有。”爱丽丝说。
“当然啦,”薇奥拉用讥讽的口气说,同时还看着其他几个女孩,“这一点毫无疑问。”
嘉达和菲德里卡笑了起来,朱丽娅则低下了头。
“你是什么意思?”爱丽丝迷惑不解地问道。
“你很清楚我想说什么!”薇奥拉反击道,她换了一种带有攻击性的腔调,同时用她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盯着爱丽丝的脸。
“不,我不知道。”爱丽丝为自己辩解着。
“你给我们下毒了!”嘉达发起攻击。
“你说什么?什么下毒?”
朱丽娅怯生生地插话说:
“不,姑娘们,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她给我们下了毒。”嘉达重复道,“谁知道她往那个点心里放了什么恶心的东西。”
说罢,她又面向爱丽丝说:“你想让我们难受,是不是?干得好,你的目的达到了!”
爱丽丝听着这番话,用了好几秒的时间才回过味儿来。她看着朱丽娅,而对方用那双蓝色的大眼睛告诉她:“对不起,我爱莫能助。”随后,她又想从薇奥拉的眼神中寻求保护,对方却还以无情的目光。
嘉达用一只手捂着肚子,好像又开始疼了一样。
“可那点心是我和索莱达一起做的,原料全是我们在超市买的啊。”
没人理会她,她们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好像在等这个杀人犯自动离开。
“根本不是索莱达的点心造成的,点心我也吃了,我就没问题。”爱丽丝撒谎说。
“你这个骗子,”一直沉默不语的菲德里卡·马佐尔迪跳了起来,“你连一口都没吃,大家都知道……”
她突然住了嘴。
“你们快别这样了!”朱丽娅央求她们,似乎都要哭出来了。
爱丽丝的一只手放在了自己平坦的腹部上,她感觉到皮肤之下自己的心跳。
“大家都知道什么?”她问她们,语气非常平和。
薇奥拉·巴伊慢慢地摇着头,爱丽丝静静地注视着她这位“前好友”,等待那番尚未说出的话,但这些话的声音却已经像透明的烟雾一般荡漾在空气中了。上课铃响了,爱丽丝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科学课的图巴多老师叫了她两次,才最终让她回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