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大脑
他: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会在二十四五岁的时候才结婚?在我的时代,一个女人在二十四岁或二十五岁——甚至二十二岁——的时候就有了孩子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如今……告诉我……我对你们这一代一点也不了解。我见少识寡啊。
她:好吧,除了那些显而易见的理由,比如我遇见了一个让我心仪的男士,他也疯狂地爱上了我,他是……反正除了这些明显的理由,如果要说和你认为的完全相反的理由的话,那是因为在我这个时代没人会这么做的。如果你在我这个岁数时大家都这么做的话,那我就将是我大学班级里的唯一一个,我学友们中唯一一个念完哈佛后搬去纽约,(笑了起来)唯一一个在二十五岁才结婚的人。我们俩走到一起似乎是一种荒唐的冒险行为。
他:(不太相信她说的)是真的吗?
她:真的。(又笑了起来)我为什么要撒谎呢?
他:对你的结婚,你的朋友们是怎么看的呢?
她:他们……没人觉得吃惊。大家都觉得开心。可我是第一个这么做的。我就是敢冒险成家。我喜欢做第一名。
他:可你还没有孩子。
她:是的,还没有。反正,现在不要。我想,我们俩都同意等到事业上更稳定一点后再要孩子。
他:写作的事业。
她:是的,是的。那也正是我们要北上的部分理由。我们需要坚持不懈地写下去。
他:这里为什么不行呢?
她:我们不要在这个地方写作,不要被局限在一个闹市的公寓里,走到哪儿都能撞上彼此,走到哪儿都能遇见我们的朋友。我最近感觉很是紧张,简直坐立不安。我无法写作。我什么也干不成。所以我觉得只要我们能摆脱这个困境,我就会更有作为的。
他:可你为什么选择和这个小伙子结婚呢?他是你遇见的最有趣的人吗?你说你想要冒险。我碰见过他。我也喜欢他,就在刚刚过去的二十四小时里他还对我表现出无微不至的关怀,可我认为嫁给克里曼才算是个冒险。他是你大学时的情人——对吗?
她:我不可能嫁给理查德·克里曼的。他是个精力旺盛的人。他更适合别的领域。我为什么选比利?因为他聪明,他有趣,我们可以一口气交谈好几个小时,他不会让我觉得无聊。他是个好人,而人们一般总认为好人都比较枯燥。当然,我知道他也有不少欠缺:他缺乏热情,他不是一颗燃烧弹(1)。可谁想要和一颗燃烧弹结婚呢?他很有绅士风度,他很可爱,他还仰慕我。他绝对地仰慕我。
他:那你仰慕他吗?
她:我非常爱他。可那与他对我的崇拜是不同的。只因为我想,他就搬到马萨诸塞来住了一年。他自己并不想来。如果换成我,我可能不会为他这么做的。
他:可你有钱呀。他当然会为你这么做啰。你们俩的生活开销是靠你的钱的,不是吗?
她:(被他的率直吃了一惊)你为什么会想到这个?
他:呃,你在《纽约客》上发表过一篇小说,而他迄今为止未在任何商业杂志上发表过作品。你们的房钱是谁埋单的?是你家。
她:好吧,可现在那就是我的钱。它虽然来源于我家,但现在就是我的钱。
他:所以他是靠你的钱生活的。
她:你是在说那就是他会和我一起搬来马萨诸塞的理由吗?
他:不是,不是。我是说他受惠于你这一点是极其重要的。
她:也许吧。
他:你不觉得这样的形势对你相当有利吗,因为你有钱而他没有?
她:我想,是的。有许多男人会觉得这样很不爽。
他:也有许多男人会觉得这样很爽。
她:是的,许多男人愿意这样。(笑)这两种人他都不是。
他:你有很多钱吗?
她:钱不成问题。
他:幸运的姑娘。
她:(几乎是在惊叹,就好像她每次想到这点都会觉得诧异)是的,非常幸运。
他:是靠石油赚来的钱吗?
她:是的。
他:你父亲是小布什的父亲的朋友吗?
她:不是朋友。老布什要比我爸爸年龄大一点。他们之间有生意往来。(加重语气)他们不是朋友关系。
他:他们投他的票。
她:(笑)如果只有布什的朋友投他的票,那我们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不是吗?还是那个世界。相同的世界。我爸爸——和我(她坦言),我想——也有小布什和他爸爸那样的利益关系。不过他们不是朋友关系——至少我不那么认为。
他:他们不一起参加社交活动吗?
她:有些派对他们俩都参加的。
他:是乡村俱乐部吗?
她:是啊。休斯顿乡村俱乐部。
他:那是个贵族专用的俱乐部吗?
她:是的。十九世纪的贵族老爷。老一辈休斯顿人。许多成年礼舞会都在那儿举行。参加舞会的姑娘们还要举行大游行。那时你眼前就会出现一片雪白的漩涡。其余的人则在那里跳舞、喝酒、呕吐。
他:在你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你会去那个乡村俱乐部游泳吗?
她:夏天里,我几乎每天都在那儿游泳、打网球,除了不营业的周一。有一个澳大利亚的职业网球手在那儿教我和我的一个朋友打球,他上课时我们帮他捡球。那时我十四岁。我的朋友比我大两岁,穿着也比我时髦得多,她还和那个教练睡觉。那个教练的助手是俱乐部里某个会员的儿子,人长得很可爱。他是杜兰大学(2)网球队的队长。我虽然没和他睡觉,但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干了。他是条冷鱼(3)。我没觉得享受。青春期的性爱实在糟糕。你根本不懂,你不过是想试试看自己是否能行,而你一点也不觉得那是种享受。有一次,他那玩意在我的喉咙里戳得太深了些,我呕吐起来,还算运气,我吐了他一身,
他:那时你还是个小姑娘。
她:四十年代的姑娘们不会像这样吧?
他:完全不同。在我的中学时代,露意莎·梅·奥尔科特(4)是个闭门不出的大家闺秀。你会在外面胡闹吗?你参加过成年礼舞会吗?
她:哦,你是在探究我那肮脏的秘密。(坦诚地大笑)是的,是的,是的。我参加了。太糟了。我对它厌恶透了。我妈妈对这事可热心了。为此我们争执不断。在整个高中阶段,我们一直口角不断。不过我还是为她去参加了。(此时她的笑声更为柔和——她的笑容真可谓变化万千,那也表明她在骨子里是个安逸之人)她为此很是感激我。真的。也许我这么做是对的。在我去上大学的头一年,我那出生在萨凡纳(5)的妈妈对我说:“要和那些东部的女孩子好好相处,杰米·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