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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跟我们说,父亲为我准备了一个“特殊之夜”。我很兴奋,但是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特殊待遇?哥哥们表示抗议,问出了我正在想的问题。父亲以警告的口吻回答:“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孩,所以她有特殊之夜。”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哥哥们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我没有什么合适的裙子,我最喜欢的是一件白色蕾丝裙子,它上半身还合适,只是太短了一些,我穿上只在出席特殊场合或者去礼拜时才穿的黑色皮鞋和白色袜子。但是当我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母亲的样子让我有了一种“这不是一般的社交做客”的想法,她看上去冰冷生硬,就像父亲打了她,并且她知道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她的样子吓到了我,我的大脑快速地转动:发生什么事?我们这是在哪?这是谁的房子?我看着父亲寻找一点信息,他看上去也很不一样,但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我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母亲以严厉的口吻让我下车,这感觉不像是特殊之夜。看着那栋房子,我的心跳得很厉害。一个男人出来打开门并且仔细地看着我。恐惧爬了上来,但是很快又被熟悉的平静取代。父亲向我介绍这个男人,是史密斯先生(Mr.Smith)。
我们走进房子,母亲冰冷着面孔坐在客厅,父亲带我走进史密斯先生身后的卧房。史密斯先生用一种甜甜的孩子气的口吻对我说,跳上床会很有趣,然后对我说:“试一下。”我觉得害怕,告诉史密斯先生我不想。我看着父亲,他的脸色仿佛在告诉我不可以说不,如果我那么做,会没有好果子吃。史密斯先生打了我一巴掌,然后把我按倒,但是我拼命地反抗——踢、打、咬,用任何我能想到的方法反击史密斯先生。我大喊:“不要!”之后我听到父亲用皮带抽打我的声音。我想我的反应也让他大吃一惊,因为我没有反抗过哥哥们,反抗他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这次不同,我不认识这个男人,父亲在家里强暴我的时候,总是说那是我的错,但是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错,这次我不会屈服的。
我尿湿了裤子,在床上呕吐起来。史密斯先生生气地告诉父亲他不会付钱的。听到这些,我一阵轻松,想着我赢了,我可以马上回家了。但是我错了,当我停止挣扎时,史密斯先生拉下裤子,恐惧又一次涌了上来,某些部分知道我并没有赢,我的脑袋里像塞满了棉花,我感觉自己安全地待在天花板上看着史密斯先生强奸我。我发现父亲就在房间里,也在看着。史密斯先生结束后,他离开房间和父亲一起走了出去,争吵着他是否需要付钱。最后,史密斯先生还是拒绝付钱。我像平常一样起身,茫然地用卫生间的毛巾清理着自己。父母护送我离开房间,回到车里。
父亲一路对我咆哮。我们回到家里,母亲安静地回到他们的房间,父亲把我带回我的房间,愤怒地说:“我们需要钱去买食物,付房租,奥尔加!你毁了这一切,现在我们没有办法付房租了。”
“妈妈工作赚的钱去哪里了?”
他狠狠地掴了我一巴掌,把我打倒在地上:“不要对我不尊重,也不要再挣扎,我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打在我脸上的感觉,我想:我恨你。我希望你快点死掉。那晚他一边强奸我,一边对我说:“你是我的,奥尔加。永远不要忘记,你的第一次是我的。”
几年的时间里,父母每周为我安排这样的特殊之夜,我们去拜访父亲拉丁社区的朋友或者熟人。由于我没有完整的记忆,每次我都兴奋地穿上我最好的衣服在车中期待着。但是我看到母亲生冷的面孔时,就会勾起那些曾经发生过的回忆,某部分的我会出来,它知道会有一个男人对我做不好的事,并且付钱给父亲。这部分的愤怒和拒绝让我不停地反抗,我不在乎父亲打我,我甚至想让他打死我,我就再也不用醒来。
我坚持反抗给父母带来很多麻烦,有些人会因为我的反抗不付钱。母亲或许认为酒精可能让我顺从一些,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母亲会让我喝一杯威士忌,如果一杯无法让我如他们期盼的那样安静下来时,她会强迫我再喝一杯。
这个方法实在太好用了,以至于母亲在离开家或者上车之前就会给我喝一两杯酒。如果我被饮酒勾出回忆并且坚持不喝时,她说服我道:“奥尔加,你必须这样做。我们需要钱买食物,我们需要留在这栋房子里。”这个解释让我有种供养家人的责任感,这种说辞很有效,可以给我很多动力。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搬出房子,我不希望我的家人挨饿,最后我屈服了。
我发展出更多的部分才能让自己活下去,每个相互关联的房间里都只有一点儿回忆。我无法真正地想起父母逼我卖淫的那几年,我甚至发展出一个自杀的部分把被逼卖淫的信息分隔到不同的房间里。如果我回忆起父母对我做过什么的时候,这个部分就会用自杀来阻挡我继续回忆下去。那时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办法,但是最后会以另一种方式给我带来危险。多年以后,当我渐渐把所有事情整合起来时,我总是觉得应该以死来摆脱这种绝望。
早上的时候,一个陌生人来到我们家要我们搬出去。他说虽然很抱歉,但是我们必须离开。因为父亲把我卖淫的大部分钱拿去买衣服、领带和帽子,却没有付房租。他掌握着母亲的薪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父亲回来后,我在楼上的壁橱里听到母亲质问父亲:“我把工作赚的钱和奥尔加赚的钱都给了你,你却整年都没有付房租!你用那些钱做什么了?”
“我是这个家里的男人,我的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听到碟子破碎的声音,一定是父亲为了加重语气而摔碎的。
“亚历杭德罗,”母亲用稍微温柔一点的声音说,“我们要怎么办?我们需要把孩子们从学校里接出来,附近没有人会租房子给我们了。”
父亲听上去漠不关心:“那我们就搬到城郊,他们去公立学校,在那里会更好。”我知道父亲并不真的这么觉得,但是他总是拒绝认错。我躲在漆黑的地方,要搬离这里的恐惧慢慢被麻木取代了。他们的争吵仿佛持续了几个小时,我听着母亲的声音从愤怒到克制,我从未听过母亲这般对父亲全然蔑视地说话。父亲很愤怒,传来更多碟子跌碎的声音,但是他依旧对这些事不在意。我只能坐在壁橱里拿着念珠祷告,想着格拉谢拉夫人。父母的关系从此变得不一样了,那晚之后,母亲很少再与父亲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