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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默医生问:“今天怎么样?”

3岁的奥尔加直接开口了,萨默医生也会直接与她对话。

“好些了。”

“什么让你觉得好些了?”

“你打电话回来了,你听了,她也听了。”

“她是指奥尔加?”

“是的。”

“所以你是想让我们知道父亲强奸了你,是吗?”

“是的。”

“你还有别的想让我们知道的吗?”

“他总是强奸我,很痛,他故意弄痛我,他说这是对我的惩罚,这是我的错。”

“我为他对你做过的事、说过的话感到难过,那不是你的错,你要知道那不是你的错,这很重要。你只有3岁,他是一个成年男人,只要他想,就能够伤害你,不是因为你想要这样的,你明白吗?”

我一直在回味他的话:这不是你的错。

“你想要父亲强奸你吗?”

“不想。”

“你可以明白这不是你的错吗?”

“可以。”

“即便是你主动去让他虐待你,也不是你的错。”

我感到胸腔紧绷、头晕目眩。我从3岁的奥尔加转换到了5岁的奥尔加,我还在用西班牙语思考。我看见自己是个小女孩,披着长发,头上戴着发夹,穿着花格子衬衫。她怎么知道我去找父亲了?父亲总是说:“看,这是你的错,是你让我这样做的。”这怎么会不是我的错?萨默医生注意到了我细微的变化。

“是另一部分出现了吗?”

“是的。”我小声说。我发现自己正瘫倒在椅子上,我坐起来一些,看着周围,一切都是新鲜的,“我喜欢你墙壁的颜色。”

“谢谢。嘿,你是谁?”

“我5岁。”

“你为什么在这?”

我有些头晕,很羞愧,我沉默着。我不能说,是我先开始的,我去找他的,这是我的错,我不可以说出来。3岁的奥尔加又出来了,3岁的奥尔加与5岁的奥尔加正在吵架。3岁的奥尔加说:“他知道不是我们的错,他知道,可以告诉他,我可以告诉他。“5岁的奥尔加开口道:“是我去找他的,是我的错。”我头晕目眩,十分羞愧。5岁的奥尔加又开口说话了:“我从幼儿园回到家里发现家里没人,我就会去找父亲。”我的胸前像是压了巨石一样,我一阵头晕,仿佛要跳出身体一样。某个部分接管当时的情境时,我们会去找父亲,让他做他想做的事,这样我们可以不用受太多伤,同时还有其他部分在帮忙,我们看着他的脸就知道他想干什么。事后,父亲会冲我们大叫:“我说过,这是你的错,你让我这么做的。”我相信了他。

“你可以看到,这不是你的错。”

我点头,但我不确定3岁的奥尔加和5岁的奥尔加是不是相信他。

“你在一个备受伤害的家庭中试图生存下来,认为‘这是我的错’可以让你觉得你可以阻止这些事情发生,但是其实你无法阻止,不是吗?”

“是的。”我哭着说。

"3岁的奥尔加和5岁的奥尔加还在一起吗?”

“是的。”

“我们现在可不可以用催眠让各个部分回到容器里?”

“她们不会待在那里的。”

“好吧,但是这会毁了奥尔加的生活,我们是否可以在咨询之间的时间里进入治疗性睡眠?她们只需要等两天就到星期五了,这样可以吗?”

“好吧,只到星期五。”我做了一个深呼吸,“好了。”

萨默医生说:“闭眼。”几个月下来,萨默医生用催眠让我不同的部分浮上来说出一些事情,并且可以帮我站在较远的地方了解那些暴力和虐待,我就不用一直处于分裂状态中了。这是催眠的程序,我已经学会自己这样做了。

萨默医生用“闭眼”的指示作为开始,我做了一个深呼吸,闭上我的眼睛,然后放松,进入催眠状态——一种深沉而麻木平静的状态。但是我并没有意识模糊或者忘记自己在做什么,我可以与不同的部分在一起。之后他会从一数到十,从一数到五时,所有的部分集中在一起分享信息,从五数到十时,所有的部分成为一体,成为奥尔加的一部分。他会让那些没有组成一体的部分找到一个容器待在里面,如果她们自己进去,那再好不过了。萨默医生会让那些不想待在容器里的部分找一个舒服的地方进入治疗性睡眠状态,大多数部分选择了后者。最后,萨默医生会从三数到一把我唤醒,然后说“睁眼”。

他说“闭眼”后,不同的部分将所有信息结合起来,我听得到她们并且接纳她们。3岁的奥尔加分享了我前晚就知道的事情,我看见我在卧室被父亲强奸的场景,我也看到父亲在他的卧室、洗手间和家里其他地方强奸我的画面,我能感受到被强奸后的疼痛。萨默医生让那些部分进入容器里或者进入睡眠状态,我觉得轻松了一些。

这次咨询后,我在我经常待的橱柜缝隙中又待了几个小时,等着有力气了才回家。萨默医生会在工作间隙过来看我,我从不同的部分那里得知的事情让我崩溃,我觉得全身湿冷,整个人都很脆弱。我打电话给大卫和办公室说我直接回家了,我想要放弃了。大卫回到家里,我甚至没有力气告诉他这次咨询的情况。

大卫很担心咨询的费用,我们有些存款,但是钱花得太快了。他跟我提起这个问题,我只是在想:我们有钱,我需要帮助。但是对于大卫而言,并没有那么简单,我们一直努力工作存钱,这是我们想要的支出吗?每次我们讨论这个话题时,我和我内在的那些部分会怀疑大卫,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无法从大卫的角度来思考这个问题,却总是在想:他并不是真的爱我,他更爱钱,问题来的时候,他会选择金钱。我不能信任他,他会离开我的。

我走进萨默医生的办公室,他去倒了两杯茶,我坐在小椅子上,觉得自己像平时一样疲惫。我总是肌肉疼痛,甚至恶化到碰触皮肤就会痛的地步,我已经这样痛许久了。我忽然想起与风湿病专家的对话,我记得他说纤维性肌痛是因为无法进入深度睡眠导致的。在萨默医生走进办公室的那一刻,我才把这个解释与实际结合起来。我睡得很少了,一直被噩梦折磨着,总是全身湿透醒来。

我知道不断的肌肉疼痛是来自于那些回忆,回忆中某次被虐待的疼痛会在头脑里形成画面,然后让我真实地感受到被强奸或者被踢腹部和背部的疼痛。这种疼痛总是很强烈却不持久,被虐待后的疼痛与纤维性肌痛很难区分,但是被虐待后的疼痛会伴有闪回,比如说清洗自己的画面。

萨默医生回来后,递给我一杯茶,他办公室里墙壁明亮的颜色总是能让我觉得轻快一些。我把杯子放在茶几上,茶几上除了一块表、一个台灯和一盒纸巾,刚好容得下一个杯子。萨默医生办公室里有很多钟表,方便他掌握时间,也有好多盒纸巾。最近几天,每次咨询,我都几乎会用完一盒纸巾。萨默医生总是有好心情,除了要解决那些痛苦和恐怖的虐待故事以外,他看上去很愉快,我觉得他总是很高兴见到我。“今天过得怎么样?”他边问边啜着他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