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企望午夜的月亮升起
第二天清早,金福讲的第一句话就是:“现在,该去找漏网‘长毛’了。”他和跟他一起历险的伙伴们睡了一夜好觉。这是经历了非同寻常的历险后,他们应得的。
现在,他们进入了老孙的地盘。这天是6月30日,战斗就要打响了。金福能成为胜利者吗?当然,他一定能。他会让这位漏网“长毛”大吃一惊的,因为他可以明码标价买下那封信。
两位美国人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下眼色,也随声附和:“该去找那帮漏网‘长毛’了!”
昨晚他们穿着怪异的服装——就是他们从海中被救起的模样——到了抚宁这个小港时曾引起了不小的骚动,成为大家好奇的目标,一大群人跟着他们到客栈的门口。在那里,他们买了与当地的风俗很合宜的服装。钱是克雷格和弗莱预先留在口袋中、金福别在腰带里保留下来的。要不是他们被团团围住,肯定会注意到一位漏网“长毛”一直跟着他们。那个人在客栈门口守候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他依然在此守候。
当金福等人离开客栈时,那人过来搭讪,主动要为他们当向导,他没有引起大家的怀疑。那人大约三十出头,外表老实。克雷格和弗莱一贯谨慎行事,便问他打算把他们带到哪儿去。
“当然是去长城啰!”他说,“所有来抚宁的游客都想去看长城,我对这一带乡下很熟,可以给你们带路。”
“朋友,”金福插话道,“我想知道去乡下是否安全。”
“绝对安全。”向导向他保证。
“你知道这附近有个叫老孙的人吗?”
“哦,知道,漏网‘长毛’老孙,”向导回答,“在长城的这边用不着怕他,他不敢冒险涉足大清的疆域,他和手下只在蒙古人的几个省出没。”
“人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地方?”金福问。
“在秦皇岛附近,离长城只有几里地。”
“从抚宁到秦皇岛有多远?”
“大约50里。”
“很好,我雇你当向导吧。”
“去长城吗?”
“去老孙的营地!”
那人吓了一跳。
“我会付给你很多钱。”金福补充说。
但向导还是摇头,显然他不愿越过边境。“去长城吧,”他说,“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则我的性命难保。”
“你开个价吧!我给你钱。”
“好!”那人同意了。
金福转向两个美国人,询问其是否跟他一起去。
“不管你上哪儿……”克雷格说。
“……我们都必须跟着去。”弗莱补充说。
百岁寿险公司的顾客现在依然值20万美元!
两位保镖觉得这位向导还比较可靠,十分满意。
但听向导的说法,似乎在中国人修建的保卫自己不受蒙古牧民部落侵犯的大屏障以外很危险,什么情况都有可能会发生。
出发的准备工作就绪,没有人问小宋这样的旅行对他适合与否——不适合也不行。城镇很小,找不到马或骡子,也找不到马车,只有一些蒙古商人骑的骆驼。这些敢于冒险的骆驼商队赶着大群的羊来往于京城与布里亚特赤塔州,由此保持亚洲俄罗斯与中国的交往。这样,除大武装部队外,其他旅人就不必冒险穿越西伯利亚大草原了。
金福按人数买了5峰骆驼,还有简单的挽具、给养和武器后,一行人在向导的带领下上路了。
准备工作花了太多的时间,他们正式上路时已是午后1点了。不过,向导保证他们在午夜前抵达长城,并在那儿宿营。如果金福还是坚持他那草率的决定,他们可在次日越过边境。
抚宁周围的乡村地势起伏不平,笼罩着黄沙的道路蜿蜒穿过绿油油的田野。这种迹象表明旅行者们尚未走出丰饶的大清帝国。
骆驼驮载着金福和他的同伴,列队前进。每峰骆驼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红色的铃铛,以调整它们缓慢、整齐的步伐,骑手们舒舒服服地坐在两个驼峰之间。小宋非常赞成这样的旅行方式,骑着它哪怕走到世界尽头,他也不反对。不过,天气炎热,地面折射过来的热空气形成了奇特的海市蜃楼,一闪而过。这正好撩起了小宋的痛苦回忆,那一次海上航行的恐怖经历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金福一行骑着骆驼前行
由于抚宁完全位于大清帝国区域之内,因此,这里并不很荒凉。尽管中国国土广阔无边,但对如此众多的人口来说,它依然不够用,就连沙漠边缘地域也有人居住。数以万计的男人在田野里耕耘,妇女们穿着红、蓝色外套,同样也在农田里日夜从事劳作。
一群群让黄土染黄了的绵羊拖着尾巴四处张望,空中有一些黑色雄鹰盘旋,那些倒霉的反刍动物一旦走散,便有可能落入这些雄鹰的爪子中。这些强悍的捕食鸟能抓起整只羊,中亚吉尔吉斯人将它们当做猎犬用。
金福和随行们不停地走,穿过一阵阵飞扬的尘土。无论是阴凉的地带、孤立的农场,还是不时出现的村庄,都不曾留住他们的脚步。这些村庄都建有各式各样的纪念塔,风格各异,都是为纪念某佛教传奇人物而建。骆驼按惯例排成纵队,随着脖子上铃声的节奏一步一步地前进。
这样的队形使队员没法相互交谈,沉默寡言的向导总是走在最前面,虽然密布的灰尘缩小了他的视野,但该走哪条路他却从不迟疑,即使是在没有路标的十字路口也是如此。克雷格与弗莱觉得他很诚实,十分满意,便将全部注意力放到金福身上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距目的地越近,焦虑就越发加剧。的确,在没有任何警示的情况下,要对付一个潜在的危险敌人,他们还是有点害怕。不过,当然也不能错过让他们与敌人正面冲突的时机。
与此同时,金福还在回忆过去,全然忘记了眼前和未来的焦虑。从他接到信知道有可能损失全部财产之日起,一直不间断的厄运难道还没有结束吗?他还能回到过去那无忧无虑、养尊处优的岁月吗?如果他能安全地取回那封信,厄运会不会就此结束呢?最终他是否能得到甜蜜可人的娜娥温柔而悉心的照料,以补偿他的烦恼忧虑,从而让他忘记一切困扰呢?他思绪万千,迷惑不解。而那位哲人老王——他年轻时的朋友——再也不会来安慰他、劝告他了。
“你快掉下来了!”向导喊道。金福骑的骆驼差一点撞到他骑的骆驼,这才把金福从梦中惊醒。
“到了吗?”他问。
“已经8点了,老爷,”向导说,“我建议停下来吃顿晚饭,然后再赶路吧。”
“可那时天已经全黑了。”金福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