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的诗人兼研究员:诗歌化身的绿帽子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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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整理笔记,伟大的莱文森当天晚上就需要安娜·梅尔塞德斯的帮助。由于我对这项工作毫无用处,也不受欢迎,便在酒店大厅里主动告辞了。他祝我工作顺利,让我觉得有点像冷嘲热讽。
于是,我把他的新助手叫到一边,提醒她一定要小心谨慎、坚贞不渝,以防这个外国佬是个下流的色鬼,企图把晚上的科学事业变成无耻的流氓行为。她十分傲慢,感觉自尊心受到了伤害,用粗暴的问题和可怕的威胁打消了我的疑虑:“你到底相不相信我对你的忠诚?这样,如果你有一丝怀疑的话,我们不如……”我没让她说完,可怜的我;我保证对她全然相信,赢得了她的原谅:一个快速的亲吻和一个暧昧的笑容。
我找了一家酒馆来表达不满:喝得烂醉,用烧酒洗去我余下的醋意——美元和梅尔塞德斯的声明都没能消除的醋意。
是的,醋意。从清晨开始,每一天的每个瞬间,尤其是晚上——只要她不在我身边,我就会在因梅尔塞德斯的醋意中不断死去,再不断重生。为了她,我骂人、打架,也被人打;为了她,我困在卑微与仇恨的枯井中,忍受着难以言说的痛苦;为了她,我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窝囊废,成为文人乃至三流文人眼中的笑柄。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还不够,她值得我承受更多。
安娜·梅尔塞德斯是新一代诗人的缪斯和支柱,参加了“赫尔墨斯主义联络”运动——这真是一个天才的想法,只有那些心怀嫉妒的人才会否认其重要性。在新诗军团中我的名字广受称赞。“佛斯托·佩纳创作了《打嗝》一诗,是青年诗人中举足轻重的领导者。”《椰子万岁》的作者基努·巴戴尔在《城市报》上如是写道。他本人也同样是领导者,也同样举足轻重。在我本人取得社会学学位的大学里,安娜·梅尔塞德斯成为了一名新闻专业的学生。她将自己的聪明才智以低廉的价格出租给《晨报》(她正是以报纸通讯员的身份结识了莱文森),并将天赐的胴体免费交给我这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无业诗人。简直无与伦比!啊,如何才能描绘这位天女下凡的混血女郎,她从头到脚金黄的皮肤,她身上散发出的迷迭香的味道,她那水晶般的笑容,她那顾盼含情的娇媚,还有她那无穷无尽的说谎能力啊!
在《晨报》报社,从老板到门房,从编辑部、行政处到印刷厂,只要她从那里经过,就像一位在怒海上漂荡的帆船,每个混蛋心里都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在詹纳[1]从事创作的报社创始人画像前,让她沉没在总部大厅的沙发里。在总编、经理颤抖的书桌上,在古老的印刷机上,在成堆的白纸上,在满是垃圾鞋油的肮脏的地面上:梅尔塞德斯即便躺在最不堪的地方,也能把它变成神圣的土地,变成铺满玫瑰的温床。
我相信那些无赖没有一个曾占有过她;在此之前是有一次:为了求职,她曾陪同过布里托博士,也就是报纸的执行主任,有人在敏感区域——艾尔莎妈妈经营的奢侈妓院“八十一”附近——看到过他们。她发誓自己清白无辜:没错,我是陪老板到过那里,但不过是为了测试我的能力,看我是否具有记者的敏锐。这是一个复杂的故事,我不愿继续说明——再说,这也不是地方。
我接受了这模糊的解释——这一个与其他许多个,包括我走街串巷寻找阿尔杉茹的那天晚上,她所谓的“科学事业”。我那残酷而又猛烈、害己而又伤人的醋意幻化成了爱的誓言,因为她解开了迷你衣裙,露出身体的其余部分,她将四肢伸展开来,呈现出一片金黄的美景、黄金、古铜以及迷迭香的味道。她真是交欢的能手。“妓女都要向你学习。”这是我在一首献给她的多义诗中所写的话——不仅多义,而且美丽(请原谅我的大言不惭)。
文学是联系我们的最初纽带。在安娜·梅尔塞德斯臣服于我那野蛮的蟒蛇、满脸的胡须、假发以及Lee牌牛仔裤之前,就已经爱上了诗人与他粗俗的诗。“野蛮的蟒蛇”,在此原谅我的大言不惭;这都是那些女诗人说的,一条大蟒蛇。
真是难忘的一刻。她在我面前摊开作业本,展示最初的几篇习作。令人动容的美丽,唇边乞求的微笑,完完全全的谦卑。那是梅尔塞德斯第一次在我面前表现出谦卑,也是最后一次。
基努·巴戴尔在《城市报》的周日增刊争取到了四分之一个版面,用于开设青年诗人专栏,希望我能和他一同负责:作为一名全日制奴隶,他白天八小时在银行工作,晚上还要到报社编辑室,没有时间收集挑选诗歌。这份艰难的任务便落在我头上,虽然没有酬劳,也算有所回报,因为毕竟赢得了威望。我将考场设在一间昏暗的酒吧,占据美术展深处的一个小角落。周围全是少男少女,我的客户不计其数——在此之前,我从没想到竟有这么多青年诗人,更没想到他们竟如此差劲——每个人都思如泉涌、著述颇丰,焦急地渴望着专栏里的方寸之地。有些候选人给我买了柠檬沙冰,他们大部分徒有灵感却不懂表现;还有几个给我送来威士忌,这些人的决心更强。我在此重申一遍:酒水的数量与质量并未影响我对原创作品的判断挑选。有几名放荡的女诗人甚至向我张开了麻秆般的双腿,即便如此也没能消除我对作品的严厉批判,最多是弱化了一些。
短短几分钟之内,梅尔塞德斯便攻破了我的防线,打开了我坚守的城池。我只看了本子上的几行字就马上明白:她不是这块料;老天爷啊,这也太差啦!不过,她的膝盖、那露出的一点大腿是多么完美,还有那双胆怯的眼睛:“小姑娘,我跟你说,你很有天赋。”看她露出感激的笑容,我又强调了一下:“巨大的天赋!”
“会刊登吗?”她很急躁,想马上知道结果。只见她嘴巴微微张开,舌尖从唇间滑过。我的老天!
“有可能。这取决于你。”我回答说,声音狡诈,充满了影射和暗示。
我承认,那时我还想着全身而退:跟这个女诗人睡上一觉,但不刊登她愚蠢的诗。 我完全想错了:周日的报纸上刊登了她的处女作,占据了整个青年诗人专栏,并配以热烈的称赞:“安娜·梅尔塞德斯,近年来的文学新星。”而我得到的不过是几个亲吻,将手放在她的胸脯上,还有一些承诺。不仅如此,以她的名义刊登的三首诗也出自我的手笔。其中一首,只借鉴了安娜·梅尔塞德斯的一个词“苏逼拉道里奥[2]”,这个美丽的单词我并不认识:它的意思是“肛门”。总而言之,可以这么说,梅尔塞德斯的所有诗歌起初都是我的作品,之后则是诗人尤达希奥·塔维拉的创作。因为那个时候——也许是厌倦了我的醋意——这个没良心的居然甩了我,开始了她新的文学生涯。离开尤达希奥之后她开始做流行音乐,是作曲家托尼尼奥·林斯的合作伙伴,当然在床上的合作多过在词曲上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