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三 女祭司(第4/5页)
就在幽会行为和私下抱怨即将变成怒吼的时候,他产生了这个想法。
有一天,克莱姆·霍特里在平台旁边等着,他刚从上一次表演中出来。“不管有什么烦心事,上台的时候最好放在一边。你要是演不了,就把东西收拾好,给我走人。一毛钱的工资就能招来两个魔术师。”
斯坦有不少戏团可以去,于是从霍特里的翻领里拿出一个半美元硬币,变到了另一只手里,然后就走开了。
但是,霍特里的那番训斥让他很难受。他这个年纪的人听不得这样的话。只有老混蛋才行,尤其是白胡子茬长得跟尸体上的真菌一样的那种。
老混蛋。
那天晚上,斯坦睡在“一毛秀”大帐里自己的小床上,幻想着文火慢烤霍特里的情景,就像宗教审判官那样。
第二天,戏团就要开门了,斯坦正要打开一盒要卖的书。这时,霍特里来到他的平台上。
“孩子,演出还需要你的半美元把戏。挺轰动的,观众们都喜欢。”
斯坦咧嘴笑道:“没错。”第一个人进来的时候,他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了出来。魔术手册的销量几乎翻了一番。他一整天状态都很好。但是,夜晚还是到来了。
在夜里,吉娜的肉体缠绕着他的梦境。他躺在毯子下面,筋疲力尽,睡眠不足的眼睛红红的。他一遍一遍地回想着吉娜。
后来,有一天晚场结束后,他走到吉娜演出的后台。她已经脱下白色丝绸长袍,正要把头发散开,洁白浑圆的肩膀在睡裙映衬下迷人极了。他粗暴地用双臂抱住她,然后吻她。吉娜将斯坦一把推开。“你快出去。我要换衣服。”
“好啊。你是说,咱俩再无瓜葛了?”他说。
她面色温柔起来,用手掌轻轻托着他的脸颊。“你要学会控制,亲爱的。我们不是夫妻,要小心行事。我只嫁给了一个人,那就是皮特。你是个好小伙,我也很喜欢你。也许喜欢得有点过了头。但是,我们脑子里都要有根弦。你先去吧。过两天咱们再见面,或者晚上,舒服一下,这是我的承诺,一有机会我就会来的。”
“我还真会相信呢。”
她用冰凉的胳膊缠住他的脖子,对着他的双唇给出了自己的承诺。温暖,甜美,探求着。他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今晚?”
“再说吧。”
“就今晚。”
她摇了摇头。“我要看着皮特让他写信。喝高了就写不成了。他都堆了好几封信要写了。咱们是演艺界的,不能让朋友失望。你长大以后就明白了,都是人情,不能不还。也许明天晚上吧。”
斯坦转身走了,带着叛逆和野性。他感觉之前的整个心都放错了地方。他恨吉娜,还有她的皮特。
去厨房吃晚饭的路上,他从皮特身旁经过。皮特没醉,颤颤巍巍、玩世不恭的样子。考虑到晚上要写信,吉娜肯定把他的酒瓶子藏起来了。他的眼皮已经开始跳了。
“有没有一美元闲钱,孩子?”皮特小声说。
吉娜来到了他们身后。“你们俩快过来吃晚饭,”她一边说,一边把他们往厨房推。“我得在城里找家开得晚的药店。哪个女孩子对自己的容貌不上心呢,对吧?我一会儿就回来,亲爱的,”她对着皮特说,还帮他系上一颗松开的衬衫纽扣。“咱们得赶紧写信了。”
斯坦吃得很快,皮特却一会儿吃这个,一会儿吃那个。皮特先拿手背擦嘴,然后拿餐巾纸仔仔细细地擦手。
他把餐巾纸团成一个纸球,对着厨师的后背比划,还骂骂咧咧的。
“你有五块钱闲钱吗,孩子?”
“没有。咱们回大帐里吧。你有新的告示牌要读了。吉娜留在舞台上的。”
两人无言地走了回去。
斯坦铺好床,看着“一毛秀”在夜色中沉寂下去。在占星术屋里,一盏孤灯亮着,从木板的缝隙里透着亮。屋里,皮特正坐在桌前,努力地读着告示牌,对着一段话翻来倒去地看着。
吉娜为什么不让自己陪她去药店呢?斯坦问着自己。那么,他们在路上就可能体温升高,那时候她会把皮特和写信都忘在脑后。
吉娜之前把酒藏在蚊子少校的椅子底下。斯坦从自己的平台上一跃而下,悄声穿过了大帐。少校的小床就在他头顶上,他听得见头顶急促的呼吸声,就像女高音一样。他的手摸到了酒瓶子,然后拿了出来。
瓶里的酒只有一两英寸高了。斯坦转身回去,蹑手蹑脚地爬上吉娜舞台的台阶。片刻之后,他又走下来,挤进舞台下的隔间里。现在手里拿着大半瓶酒。
“要不要喝一杯,皮特?”
“老天保佑!”酒瓶几乎是被夺过去的。皮特把瓶塞猛拉出来,几乎是不自觉地递给了斯坦。没过多久,酒就下了肚,“禁果”的威力开始发挥了。他几乎把瓶里的酒都喝光了,然后把酒递回给斯坦。“老天爷啊。老话说的,雪中送炭真朋友。我没给你留多少,斯坦。”
“没关系。我现在也不想喝。”
皮特摇了摇头,似乎想要振作精神。“你是个好小伙子,斯坦。你做得对。不要让任何东西把你耽误了。斯坦,只要你振作,前途无量,前途无量啊。你真应该看看我们当年的风采。人山人海啊。为了看我们演出,他们要等四场,那他们也愿意。孩子,当年我们的名字写在广告牌的最顶上,每个字母有一英尺高。我都记得。不管去哪儿,价钱都是最高的。当然了,我们自己也很开心。
“但是——你,你……魔术界的大腕都是从你现在这样起来的。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孩子了。你形象好啊——你长得是真俊,我一点儿不骗你。你会说话。你会变戏法。你什么都有。总有一天,大魔术师!就是别让这个戏团……”他的双眼呆滞起来,不再说话了,突然坐得板板的。
“干吗不把灯关了,趁吉娜还没回来休息一会儿呢?”斯坦提议道。
他只是哼了一声。接着,皮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孩子,你真该看看我们在基斯马戏团的样子!”
我的天哪,这个白痴怎么还不醉倒,斯坦心里想着。在舞台下隔间的木墙外,在大帐的帆布外,他能听见有汽车引擎在发动,不知道司机是谁,只有踩油门的声音穿过夜空。打着火了。斯坦还听到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你知道,孩子——”皮特站起身来,脑袋差点撞到顶棚。在酒精的作用下,他的背部似乎已经僵硬了。他的下巴威严地抬了起来。“斯坦,你肯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读心师。琢磨琢磨人性吧!”他最后又拿过酒瓶昂起头喝了一大口,把最后一点儿也解决了。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喉咙做着吞咽的动作,身子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