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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不认识我,夫人。”金特里说,摘下了帽子,“很抱歉直接称呼了您的名,但索尔并没有提过您姓什么。”

“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老妇人说,“你是谁?”

“我是鲍比·金特里治安官。”他说,“我是索尔的朋友。我正在找他。”

“拉斯基博士从没提到过什么金特里治安官。”她把“金”字念得特别重。

“是的,他应该没提过。我们是他几周前来查尔斯顿时认识的。南卡罗来纳州的查尔斯顿。也许他提过他要去那儿?”

“拉斯基博士只是说他有事要出去。”老妇人厉声说,然后哼了一下,“他还以为我是瞎子,看不到桌上的机票!他说他要去两天,或者三天,还托我给植物浇水。如果我偷懒的话,他的植物十天就会死。”

“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上周您见过拉斯基博士吗?”金特里问。

老妇人往下扯了扯自己的毛衣,一言不发。

“我们约好了。”金特里话说,“索尔说他回来就给我打电话——他很可能是上周六回来的。但我没有接到他的电话。”

“他没有时间观念。”老妇人说,“上周他的外甥从华盛顿给我打电话。‘索尔舅舅还好吧?他答应星期六来我家吃晚饭的。’我知道拉斯基博士,他肯定是搞忘了这回事,去参加什么地方的研讨会了。我要不要给他外甥说一下呢?那是博士在美国的唯一亲人了。”

“是那个在华盛顿工作的外甥吗?”金特里说。

“不然还会是谁?”

金特里点点头,发现老妇人的举止和声调都表明她已经谈得不耐烦了。“索尔说我可以通过他的外甥联系他,但我把他外甥的电话弄丢了。他就住在华盛顿,对吧?”

“不是。”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说,“大使馆在城里。拉斯基博士说他外甥一家现在住在乡下。”

“索尔有可能在波兰大使馆吗?”

老妇人眯眼盯着他:“拉斯基博士为什么会在波兰大使馆?艾伦在以色列大使馆工作,但他不住在那儿。你说你是治安官?博士同治安官有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书迷。”金特里说,按了下圆珠笔,在印刷拙劣的名片背后画了几笔,“这是我今晚住的地方。另一个是我在查尔斯顿的家庭电话。索尔一回来,就让他给我打电话。这很重要。”他开始走下楼梯,“哦,对了,”他仰头叫她,“索尔外甥的姓里有一个‘e’还是两个‘e’?”

“艾希科尔里怎么可能有两个‘e’?”瓦利谢兹尔斯基夫人笑道。

“是啊,怎么可能呢?”金特里说,迈着沉重的脚步下了楼。

娜塔莉没有打来电话。金特里等到十点,又给查尔斯顿家中打去电话,但听到的依旧是她原来的留言以及他对她的严厉告诫。十一点十分,他又打了个电话。依旧没有新留言。凌晨一点一刻,他放弃等待,去床上睡觉。透过薄墙壁,他听见五六个伊朗人在吵架。凌晨三点,金特里又给查尔斯顿家中打了电话。依旧没有新留言。他自己留了段话,为上次留言中说脏话道歉,并再次强调她绝不能独自一人在费城溜达。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金特里在电话答录机中留下了他预订了房间的华盛顿酒店的名字,然后搭乘八点十五分起飞的短途飞机去华盛顿。飞行的时间太短,他无法深入思考问题,于是从行李箱中拿出笔记本和一份文件研究起来。

娜塔莉看到12月20日参议员办公楼的爆炸案,担心索尔可能牵涉其中。金特里指出,不是美国发生的任何一起谋杀、事故和恐怖袭击都可以归咎于索尔口中那个垂垂老矣的上校。他提醒娜塔莉,电视新闻说,这场造成六人死亡的爆炸的主谋可能是波多黎各民族主义者。他指出,对参议员办公大楼的袭击是索尔到华盛顿后几个小时发生的,他的名字并没有出现在死者名单之中——尽管恐怖分子的身份还没有确定,而娜塔莉越来越怀疑袭击者同索尔有关。娜塔莉倒是安心了,但金特里心中的疑问没有消除。

金特里到达联邦调查局大楼时,已经十一点多了。他不知道星期六这里有没有人上班。接待员告诉他,理查德·海恩斯探员在办公室,然后花了几分钟时间才打通海恩斯的电话。她告诉金特里,海恩斯探员愿意见他。金特里暗暗兴奋。一个穿着昂贵西装、留着古怪小胡子的年轻人——就像吉米·奥尔森【13】在扮演特工——领着金特里来到安检区,给他拍了照,记录了相关信息,用金属探测器把他全身扫了个遍,然后发给他一张访客通行证。金特里庆幸自己把鲁格尔手枪留在了宾馆的行李箱里。年轻人一言不发地带着金特里经过走廊,进入电梯,穿过一片布满小隔间的区域,然后经过另一条走廊,来到挂着“理查德·海恩斯探员”铭牌的门前,砰砰砰地敲了几下。海恩斯的声音传来:“请进。”年轻人点点头,转身离开。金特里好不容易才按捺住叫他回来给他小费的冲动。

理查德·海恩斯的办公室很大,装饰富有品位,同金特里又小又乱的办公室判若云泥。墙上挂着许多照片,金特里发现其中一张照片上,一个长着双下巴和大眼睛的男人正在同年轻时的理查德·海恩斯握手。那人极有可能是现已逝世的J. 埃德加·胡佛。海恩斯挥了挥手,让他坐下,并没有起身同他握手。

“什么风把你吹到华盛顿来了,金特里治安官?”海恩斯用平稳的男中音问。

金特里在小椅子里挪了挪肥硕的身躯,试图找到更舒服的坐姿,但发现这椅子被设计出来就是为了让人坐着不舒服的,于是清了清喉咙,说:“我只是在休假,迪克,顺道来跟你打个招呼。”

海恩斯眉毛一扬,手仍然没有停止翻动文件。“谢谢,治安官。但本周末我们这儿忙翻天了。我们掌握的关于曼萨德旅馆凶杀案的资料,已经通过特里和亚特兰大分局送给你了。”

金特里跷起二郎腿,耸肩道:“我只是碰巧到这一带来,所以顺道来看你。你们这儿可真是警备森严啊,迪克。”

海恩斯冷哼了两下。

“嘿,”金特里说,“你的下巴怎么了?好像被狠狠打了一拳。抓嫌疑人的时候弄的?”

海恩斯摸着下巴,一张创可贴贴在一块面积很大的淡黄色伤口上,肉色的化妆品没能将其掩盖住。他沮丧地笑了笑:“这不是工伤,治安官。圣诞节那天,我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滑倒了,下巴撞到了毛巾架上。还好我没被撞死。”

“是啊。据说大部分事故都是发生在家里。”金特里拉长腔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