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就是约翰·高尔特”(第10/27页)

“正如我既不靠抢夺,又不靠施舍,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谋生一样,我从不指望我的幸福出自别人的伤口或别人给予我的好处,而是要凭我自己取得的成就去争取。我从不认为我的生活目标是要让他人得到快乐,因此我也不认为别人生活的目的是要让我快乐。正如我的价值和欲望中没有冲突一样——在理性的人们中间,没有人受到伤害,不存在利益冲突,他们从不想去白拿白占,不会萌生吃掉对方的贪念,他们既不会牺牲自己,也不会牺牲他人。

“代表着这样一些人之间所有的关系,代表着对人类表示敬重的道德象征便是商人。我们这些依靠价值而非掠夺去生活的人们,从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来说,都是商人。商人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挣来的,他既不白给,也不白拿。对于自己没能做到的事,商人不要求得到报偿,他也同样不希望别人喜欢他的缺点。

“商人不会把自己的身心牺牲和浪费在救济施舍上面。除了用来交换的物质,他从不把自己的劳动成果给人,同样不白送人的还有他的精神价值——他的爱、友情和尊重——除非是为了得到和换取人的美德,为了得到他所尊敬的人所能给予他的满足。那些故作神秘,长久以来抨击和蔑视着商人,美化着乞丐和强盗的寄生虫们心里清楚他们那不可告人的嘲笑动机:因为商人是一种令他们心惊胆战的存在——那就是讲求公平交换的人。

“你们想知道我对我的同胞们是否负有道义上的责任吗?一点都没有——我只对我自己、对客观存在的一切——也就是理性,负有责任。在同人们的交往中,我所依从的是自己和他们的本性:那就是依照理性。我绝不强求并非出自他们自愿的选择。只有当他们有头脑,认识到我和他们的利益相吻合的时候,我才会去和他们交往,否则就不会发生任何关系;我允许反对的人坚持他们的看法,但我不会背离自己的初衷。我只以理服人,也只在道理面前低头。我不放弃自己的理性,也不与放弃理性的人打交道。愚蠢和懦弱者的身上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愚蠢、欺骗以及畏惧,这些人的种种恶习不可能让我受益。只有人们智慧的结晶才是我唯一认可的价值。一旦和理性的人出现分歧,我就让事实来做最后的裁决;如果我是对的,那么他会接受教训,否则就是我去接受;我们之中有一个是对的,但我们两个人都会受益。

“许多东西都可以争议,但有一种罪恶的行径却不行,这种行径没有人会对其他人干得出来,也得不到任何人的首肯或原谅。只要人们还希望生活在一起,就谁都不该去开这个头——你们听清楚没有?谁都不应该首先对别人使用暴力。

“在一个人与他对现实的感知中间插入实实在在的伤害和威胁就是破坏和让他瘫痪的生存办法;强迫他违心就如同是强迫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无论是谁,无论目的何在、程度如何,只要开始使用暴力,就是一个有着与死亡同样的出发点、比谋害更有杀伤力的凶手:这个出发点就是将人的生存能力摧毁。

“别张嘴跟我说什么你的头脑让你相信自己有权去强迫我的意愿。暴力与头脑是截然对立的。枪声一响,道德无存。你一旦把人们说成是蛮横无理的野兽,并且建议像对付野兽那样去对付他们,你的品格也就因此而定,并再也得不到理性的认可——因为宣扬矛盾的人是得不到它的。绝不允许有任何‘权利’去毁灭权利的来源,判断对与错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头脑。

“用枪口代替道理,恐吓代替证明,最后以死要挟,从而迫使别人放弃自己的想法,并接受你的意志——这么做就是企图生存在对现实的否定之中。现实要求人的行为要符合他自身合理的利益,你的枪口却要他去违背。当人不按理性的判断行事时,现实会对他发出死亡的威胁,你之所以威胁他却是因为他有理性。你将他置于一种为了活命而必须放弃生命所需的一切品德的境地——当死亡占据着统治的地位,成为人类社会最具说服力的东西时,你和你的这套体系就只能一点一点地土崩瓦解,走向死亡。

“无论是拦路者对行人发出的最后通牒:‘想活命就交出钱来’,还是政客对国家发出的最后通牒:‘想活命就让孩子听我们的’——这警告的意思便是——‘你是要命,还是要头脑’——但人离了其中哪一样都不能再成其为人。

“如果说罪恶的程度有着深浅的不同,那么自认为有权强迫他人屈服的施暴者和听任别人强暴自己头脑的道德沦丧者便是一丘之貉,这就是不容辩驳的道德铁律。我不承认企图剥夺我的理性的人们能够称得上理性,不会理睬那些自以为能禁止我去思考的邻居,我不会从道义上默认一个凶手置我于死地的念头。对于企图用暴力来对付我的人,我就以牙还牙。

“只有在反击和对付最先使用暴力的人时,才能采用这样的手段。当然,我不会赞同他的邪恶,也不会落入他那种道德观念的泥潭:我只是把他有权选择的、属于他自己的毁灭给了他。他靠暴力去强占价值;我只是用它去摧垮毁灭的阴谋。强盗为了劫财而杀我;我没有因为杀死强盗而更有钱。我不指望靠罪恶的手段获取价值,也不会把我的价值拱手让给罪恶。

“现在,我以所有养活着你们,却收到了你们死亡通牒的创造者的名义,还你们一个来自我们的最后通牒:究竟是要我们的劳动果实,还是要你们的枪炮。你们可以任选其一,但不能两样都要。我们不会对别人首先动用暴力,也不会屈服于别人的暴力。如果你们还想在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中生活,就要听从我们的道德条件。我们的条件和目的与你们的截然相反。你们以恐惧为武器,用死亡去惩罚拒绝了你们的道德标准的人们。我们用生命作为他接受我们观念的奖励。

“你们这些崇拜虚无的人从来没有认识到生命的实现并不等于是对死亡的躲避。快乐并非就是‘不痛苦’,智慧并非就是‘不愚蠢’,光亮并非就是‘没有黑暗’,存在的东西并非就是‘不存在的东西的阙如’。仅仅不去毁坏还是不能带来高楼大厦,你们可以老老实实地坐等几百年,最后连一根房梁都等不到——现在你们再也不能跟我这个盖房的人说什么:‘去替我们把房子盖好,作为奖励,我们不会毁掉你的成果。’我是以所有遭受你们迫害的人的名义回答你们:你们还是随着你们的虚无缥缈一起灭亡吧。存在并非就是对虚无的否定,罪恶是一种虚无和否定,而价值则不是,除了会勒索我们,罪恶本身一无所长。灭亡去吧,因为我们已经知道无法用虚无去抵偿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