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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啊,让你送到这里。”

由佳里抱着琉晴,跟她道歉。

“没事。这里也是我的老家。”

“啊,是吗?”

由佳里回答着。这时雄大从身后探头探脑地看检票口处。

“咦,良多先生没一起来啊?”

绿的神情立即黯然了。

“好像是有个什么……重要的会议要开。”

绿撒谎了。她说不出口是参加宴会。

“还真是热爱工作啊。”

雄大嘟囔着,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素来不正经的雄大的这句话却深深刺痛了绿的心。

“我倒是想让你好好跟人家良多先生学习学习呢。”

由佳里打趣他。

“笨蛋,我还没……”

“是啦是啦。你就是还没动真格,对吧。不过,要是还不快动真格,这一辈子怕是没机会喽。”

“别擅自给我结束人生了,这不是还剩点时间嘛。”

绿不由失笑。果然,这两口子就像夫妻漫才组合。

绿握住庆多的手。庆多的小脸皱了皱。绿仔细一看,他两手都贴着创可贴,血都渗出来了。

“怎么了?”

绿的心猛地一紧,她还从没让庆多受过流这么多血的伤。

“啊,那个啊。刚才,在附近的公园弄的。”

由佳里若无其事地说着,又开始询问琉晴玩了什么。

“没事吧?”

绿担心地握着庆多的手,紧紧盯着他的脸,心想,没有其他的伤口了吧。

“赛跑摔的。”

庆多的脸上带着笑容。

可是,绿却死死盯着渗透了庆多的血的创可贴,有种想当场撕掉创可贴确认伤口的冲动。

“虽然出了点血,不过马上就止住了。”

由佳里这才注意到绿一脸的担心,连忙搭话。

绿点点头,没看由佳里。

绿坐上十七点四十五分发车的两毛线电车前往高崎。由佳里帮忙查了时刻表,应该能赶上十八点二十一分发车的新干线。

两毛线的车厢内空落落的。太阳已经西沉,窗外的景色被夕阳的余晖笼罩,令人哀伤。

庆多变得比平时要健谈,他迫不及待地想将在斋木家感受到的“文化差异”描述给绿听。

“这样啊,四个人一起泡澡啊。”

绿一边回答,脑子里一边浮现出庆多手足无措的样子。但是,说这话的庆多看起来却十分开心。这让绿感到悲伤。

“不过,好窄,只有我们家的一半。”

庆多仿佛察觉到了绿的心思,连忙说道。他仿佛知道要是说自己很开心,就会伤了母亲的心。

“琉晴的妈妈是个怎样的人啊?”

绿问道。庆多想了一会儿才回答:

“刚开始觉得挺可怕,但是其实很温柔。”

“是吗?”

绿的心情无法掩饰地低落下去。庆多会就这样跟由佳里渐渐亲近起来吗?那么琉晴又究竟会如何跟由佳里说起自己呢?

“庆多……”

“什么?”

“我们两个就这样去个什么地方吧。”

绿不假思索地说道。

“什么地方是指?”

“很……远的地方。”

“哪里的、很远的地方?”

“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庆多再次沉默地思考着。

“那,爸爸怎么办?”

绿无言以对。

野野宫家是个三角形结构。这个由良多、绿和庆多构成的三角形是个等边三角形。绿和庆多连接的底边很短,非常短。而顶点的良多却站在十分遥远的地方。即便这样也挺好,弯曲着也好,看起来不安定也罢,这就是野野宫一家。绿对此深信不疑。然而,一旦把庆多“换”成琉晴,这个三角形就会崩坏。而良多却从来没想过这一点。他以为是可以继续维持这个三角形的。

“爸爸有工作啊……”

绿把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良多免去了送琉晴回去这个任务,便在宴会结束后又扎扎实实忙完了工作,直到晚上八点半才把车开进公寓的停车场。

像往常一样,他踏着响亮的步子,走在通往电梯间的通道。

打了对讲电话却没人答。他算过了,他们坐电车的话,最迟八点也该回来了。

良多打开门锁,推开了玄关的大门。

家里空无一人。可是庆多的鞋子还在。

过了一会儿良多才注意到,浴室里隐约传来庆多的歌声。似乎绿也罕见地一起进了浴室,用略有些走调的声音在跟庆多合唱。

庆多五岁以后,经过应试补习班的指导,就开始一个人泡澡了。

良多脱下西装,摘下领带。

他坐在餐桌旁,深深地叹了口气。最近,他开始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回到家一旦坐下,就懒得再站起来了。

几近纹丝不动地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良多听到浴室有声音传来。

他们似乎是泡完澡出来了。

“我回来了。”

良多说。

“欢迎回家。”

庆多的头上顶着毛巾走出来,已经穿好了睡衣,结结实实地绑好了腹带。

在他身后,绿也走了出来,睡衣外还穿了一件长袍。

“吃过饭了吗?”

“吃了点晚宴剩下的东西。”

“这样啊。”

“为什么一起进去泡澡?”

良多一问,绿就笑了。

“庆多说手受伤了,不能自己洗。”

绿一边说着,一边屈膝蹲在庆多的面前,给他的手消毒。其实是想给他贴上治伤贴的,不过说明书上写着:如果伤口时间太久,就没有效果了。

“贴个创可贴吧。”

伤口没有原本担心的那么深,而且如由佳里所说,血也止住了,泡过澡也没有再出血。

“琉晴家里管这个叫绊创膏哦。”

绿忍不住笑了。

“这伤口是在那边弄的?”

良多问道,带着质问的语气。

“是。”

绿冷淡地答道。

“怎么回事?”

“说是玩的时候摔跤了。”

“这不就是说明他们没好好看着孩子吗?”

“也没什么大事啦。”

“弄出什么大事来就晚了。”

绿没说话。

“那边有好好道歉吧?”

绿沉默着摇摇头。

“让孩子受了伤,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良多越说越激动。

绿一边把创可贴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一边说:

“那,你跟我们一起去不就好了。现在冲我发脾气,我有什么办法呢?”

语气变得冷冷的。

良多陷入了沉默。

“好了,跟爸爸说晚安。”

庆多说了句“晚安”就朝卧室走去。绿在卧室门口看着庆多爬上床,然后轻轻地回到客厅。

“宴会很热闹吧?”

“啊,还好……”

绿打断了良多的话。

“我的事,大家没说什么吗?”

“啊……”

良多努力搜寻着用词,脑海里闪过波留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