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娅(第2/2页)

我为自己描出一个阴魂的形象:只剩下骨头和牙齿。蕾切尔是个留着白色长发的阴魂。艾达是个沉默寡言、只会盯着人死命看的阴魂。露丝·梅是个会爬树的阴魂,小手总爱捏着你的胳膊。我父亲不是阴魂,他就是上帝,背转着身,手在身后交握着,暴躁的眼睛凝视着云层。上帝早已转身走开了。

我静静地哭了,心里的五味杂陈从眼中潸然而下。“阿纳托尔,阿纳托尔,”我低语着,“我对正在发生的状况怕得要命,这儿也没人和我说话。只有你。”我重复着他的名字,因为那名字已经取代了祈祷。阿纳托尔的名字将我锚定在土里、水里、皮肤里,将我冻结在一缸清水之中。我是水缸里的阴魂。“我爱你,阿纳托尔。”

“利娅!再也不要这样说了。”

我再也不会了。

我们驶抵对岸。不知是谁家救出来的母鸡扑棱着翅膀跳上我们那艘船的船头,雍容地踏着大步沿着船舷行进。那只鸡啄食蚂蚁的时候,板条搭成的精细的船舷颤动着。那天晚上第一次,我想起了我们家那些可怜的母鸡这一晚被关在了鸡舍里。我想象得出,它们惨白的骨头干干净净的,堆在鸡蛋上。

两天后,等到这帮迷你叛军穿过基兰加走远、我们可以回家的时候,我发现家里的母鸡确实如我所想。让我惊讶的是,它们错位的骨架竟然连摆放的位置都和我想象的一般无异。这一定就是在上帝对我背身而去的那天晚上我学会的东西:如何用鸡骨头预测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