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正门跟前(第2/2页)

“要是你不给我留着香烟,你算什么司机呀?”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慈父般地揪了揪德沃叶尼诺夫的耳朵。

伏尔加轿车瞬间在交警旁边停了下来,乌斯宾斯基公路上的交警比森林中的蘑菇还要多。廖沙瞥了一下领导,朝交警要起了烟。上了年纪的臃肿中尉(在政府线路上他们的警衔比肩章上指明的要高)瞥了一眼这辆带有МОС5字母和以两个零打头的牌照的轿车。这样的零号牌照车辆是无权拦截的,而廖沙的驾照中附加了一张卡,允许在采取安全措施的情况下违反交通规则。交警敬了个礼,默默地掏出一盒烟,廖沙眨了眨眼,拿了两支烟。从那天起德沃叶尼诺夫总是会留下最后一支烟。但是马卡尔采夫后来一次也没有要过,相反,自己送他美国香烟抽,有时是一包,有时一下子两包。廖沙终于抽到了烟屁股,于是他决定去编辑部,如果需要,再回来。

由于伏尔加车中是司机一个人,交警没有马上为他把信号变成绿灯。

阿列克谢不急不忙地向捷尔任斯基广场开去,尽管他已经习惯在莫斯科开飞车,以至于时速表的红色指针超过了一百。在无轨电车站,一个长得结实的人向他招手,他提着一只小箱子,看样子是出差的。

“到库尔斯克车站,我付钱,要误火车了……”

德沃叶尼诺夫不做声地送他去了库尔斯克车站。快到花园环线拐弯时廖沙请求说:

“您提前给我钱吧,不然火车站有人盯着,不让挣外快……”

乘客表示理解并掏出了三个卢布——给廖沙的午饭钱。阿列克谢不花工资,而是攒起来准备在父母的房子旁添盖一间。不是因为要住在乡下,而是为了让妻子和孩子夏天有个小别墅。他希望活得不比别人差。挣外快用去了大约十分钟,最多十分钟。阿列克谢用一个手指晃动着钥匙扣,坐电梯上了四层,主编的办公室在这里。等他走进接待室已经开口要说事先准备好的话时,安娜·谢苗诺芙娜小声地冲他发起火来。

“你到哪儿去了,德沃叶尼诺夫?!刚才急着要送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去伊戈尔·伊万内奇那里。在整个大楼和车库找你好久了。我派亚古博夫的车去了,可是斯捷潘·特洛菲梅奇自己急着要去市委……”

“我送他去。”廖沙说道。“他怎么了?”

“谁?”

“伊戈尔·伊万内奇6呀?”

“你从月亮上掉下来的?心肌梗塞,是深度的。是心脏后壁,还伤着了什么地方……他在格拉诺夫斯基大街中心医院,住在病室里,我忘了,叫什么病室……可你去哪儿了?又干私活捞外快了吧?啊呀,廖哈7……”

她消失在了副主编亚古博夫的办公室中。

“心——肌——梗——塞。”廖哈逐字地说了出来,他一点也不明白这个词。

接待室里空荡荡的。他看了看女秘书的桌子。台历上今天的日期——星期三,1969年2月26日——用黑框圈着。为了记住,安涅奇卡8给主编生病的日子做了记号。回来后她通知说,十分钟以后需要开车送亚古博夫。阿列克谢开始讲述他在中央委员会附近等候的情况。安娜·谢苗诺芙娜理应完全了解所有的事情,所以她仔细地听着,记住新的细节。

“可我责备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呢?”

“他就是这样像狗一样爬到了门前。”阿列克谢没有回答,结束了讲述。

“所以他做得明智!”安娜夸奖道。“要是伊戈尔·伊万内奇在广场上躺着的话,市里的急救车会拉走他的。可等你呼叫到车来的时候就晚了!半个小时就过去了,再说然后还得用半个小时在市医院找床位,还会给安排在走廊里。要是送到克里姆林宫医院,颠簸得厉害……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告诉了我关于医生的看法。他们说,要是他爬不到门口,就无法让他苏醒过来了!”

“嘿!”

“真是这样!”

“怎么会心肌梗塞呢?他一直挺快活的……”

她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追问。送走副主编后他要顺便去谢洛夫胡同的饺子馆一趟,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廖沙略微闭上了眼睛,他懒洋洋地想道,他,普通司机德沃叶尼诺夫,比马卡尔采夫幸福多了。后者忙碌,要承担职责,而且操心的事多得数不过来。他就完全不一样了:开车送去、送回来后就为自己活着了。不,他才不会想占主编的位子呢!莫斯科最差劲的司机也不会笨到挣不到十卢布就回到车库。

不过,廖沙有自己的追求。而且和其他人的一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