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冰凉的玻璃板(第2/3页)
“你看着我,不要看他。”伊弗列夫建议道。
他从一团内衣里抓起娜佳的短裤,爬上桌子并把它戴到了领袖脸的上半部上。
“这样好吗?”
“对,这样好点……”
他开始亲她的膝盖,肚子,脖子……她痛得蜷缩成一团,努力不呻吟出来,所以他没有成功。
“莫非你?……”他对此感到惊讶。
“从来没有过。”她解释说。“你鄙视我吗?就是别走,玻璃板已经烤热了。我暖和……”
他再次摸了摸娜杰日达,这时铃声响了起来。娜佳没有起身,勉强够到了电话。
“是我。我马上就到……”
她放下了话筒。
“如果这不能重演,那就遗憾了。”她说道。
“你痛吗?”
“痛。可无论如何,遗憾的是……”
“会重演的。”他笑了笑。“为什么不重演呢?”
“就是别在今天。”
“不在今天?”他生气了。“为什么不在今天?那在什么时候?”
“在你想的任何时候……放开我!我冻僵了。再说了,我必须在新一期报纸上签字……”
“别忘了短裤!”
希洛特金娜刹那间穿好了衣服,打开了台灯,拉出了中间的抽屉,把装着灰色文件夹的信封放好。
“这是什么?”
娜佳想了想,告不告诉伊弗列夫文件夹的事,并决定不把他的注意力从自己身上分散。
“因为无聊我在桌子里乱翻了一通。”她漫不经心地说道。“也许,你也穿上衣服?还是你决定调任阿波罗的职务?”
站在办公室中间,他仔细地观察着她。
“我还在爱着你!”他说道。
她跑到了他跟前,跪了下去并吻了吻。
“你知道吗,它小小的,甚至更可爱!像抽水马桶的拉手。”
“那我呢?”他说道。“也亲亲我呀!”
“这里没你什么事!”她顽皮地小声说道。
在电梯里她对着镜子看了一眼自己后急忙闪开了:短上衣的扣子开着,头发蓬乱,两腮上有红斑点,嘴唇由于亲吻肿了起来。在电梯把她送下印刷车间的那几秒钟内,她来得及扣上扣子,转了转裙子,好让拉链到正后面,拢了拢头发并用手指做了脸部按摩,至少让绯红的斑点与苍白色稍微均匀一点。
印刷车间里所有轮转印刷机已经开动了,轰鸣声传遍了各个角落,楼梯栏杆、门、窗户的窗扇在振动,双脚感到混凝土地板微微的颤动。娜佳立刻变聋了。旋转的辊子的轰鸣声扑面而来,压制了理智,使人发疯。在辊子之间,大量纸张以眼睛捕捉不到的速度从地板下面溢出来,流动着。突然并在一瞬间纸张被填满了正文和照片,被切割、折叠后向上面天花板的缝隙爬去,成为印好的新一期《劳动真理报》。1945年作为胜利报酬从德国运出来的八台德国轮转印刷机已经第二十四个年头在另一架宣传机器中履行自己的职责并且以其制造者所特有的精确性这样做着。每小时每台机器三万印数,一百万印数用时四小时十分钟。按照工作计划,早晨四点四十分所有工作应该结束,并且最后一批邮政卡车在五点三十分离开印刷厂的院子。由印刷车间主任签字的工作计划完成报告书每天十点钟前放到主编女秘书的桌子上。如果按工作计划是夜间,安娜·谢苗诺芙娜只是把这份文件装订到文件夹中。如果工作计划被打断,洛科特科娃用红铅笔画出责任人并拿到主编的桌子上。
这一次一切按工作计划进行。希洛特金娜小心地绕过垃圾箱和灭火器,走到了车间工长的桌前。穿着沾满油污的工作服的肥胖笨重的工长用在汽油里浸湿了的抹布擦了擦手,然后从传送带抓手下熟练地拉出一期报纸。娜杰日达用指尖翻开版面并把它们在桌子上铺开,小心地用小指头压住正文的边缘,以便检查油墨是否干了。她手指的皮肤上留下了字母的痕迹。娜佳开始看标题,尽量深入理解它们的意思并试图发现(在其他数十人整个白天并更加细心地这样做之后)错误、荒唐话、疏忽。她按规定检查了印版是否被倒了过来,照片下的文字是否与照片的内容相符,同时想着,她在这里磨蹭时,伊弗列夫会等着她,还是会离开。
工长站在娜杰日达的旁边并面带讥笑地看着她等着。他没有等完便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牛奶,用牙咬掉一个角并开始喝起来,把头仰得牛奶都滴到了报纸上。喝完后,他把盒子丢到了角落里。希洛特金娜问也不问就从他胸前的兜里拔出了钢笔,小小地写下“出版”,签了名,然后看了看工长,写上了时间:零点三十分,这是按工作计划的规定,尽管已经零点四十五分了。她把笔塞回到他的兜里并向电梯跑去。当两扇门砰的一声合上后,她松了一口气——因为安静,因为可以重新干自己的事。谢天谢地,受完折磨了!
伊弗列夫不在。希洛特金娜锁上了办公室,把钥匙藏在安娜·谢苗诺芙娜的桌子里,顺着楼梯走了下去。特派记者的房间也关着。娜佳叹了口气,对自己说道,这正是她预料到的,她披上了短皮大衣,搽了粉并涂了点口红,她几乎从来没这样做过,尽管随身带着法国扑粉和口红。等着她的是外派车——编辑部送员工回家的末班车。钻进暖和的汽车坐在司机旁边后,希洛特金娜看到了维切斯拉夫·谢尔盖耶维奇。他坐在林荫道潮湿的长凳上,在一棵弯曲的老枫树下,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的昏暗的灯照亮了他。衣领竖着,姿势也是老太婆式的——把手塞进了袖子里。真可怜,他等得完全冻坏了。司机从方向盘上抬起了头,一只手伸向了钥匙,另一只手揉着眼睛。
“我不坐车了,”希洛特金娜突然说道,“我住得离这里不远,我散步走走。”
他掏出了行车报单递给她签字。
希洛特金娜迅速签了字,他自己砰的关上门开走了。她静悄悄地从后面走近了伊弗列夫,为他弄平了衣领,冲他耳朵吹了口气。他没有回身,一只手用力把她搂住了。
“我痛,痛!”她声音嘶哑地说道。“把头都要揪掉了!”
“你住哪里?”斯拉维克问道,拉着她绕过长凳并让她站在自己的两膝之间。
“在老母马林荫道。”
“对不起,这是在哪儿?”
“父亲的一个朋友这样说的。一般地说是斯塔罗科纽舍内胡同……”
“阿尔巴特?一小时我们能走到。”
“我们能走到……可妻子呢?她会担心的……”
“她习惯了……”
伊弗列夫挽起了娜佳的手,然后他们走上了昏暗的大街。为了省电,大部分路灯熄灭了。人行道附近是被烟熏得发黑的雪堆,周围是一大摊水洼。卡车轰轰响着开了过去——夜间在莫斯科市内运输建筑零件。民警巡逻车从一旁开了过去,停了下来。值勤人员怀疑地打量着伊弗列夫和娜佳,但是懒得下车检查证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