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球迷

卡申放下了文件,双手撑头,观察着鱼缸里的鱼懒洋洋的游动。他想到了美人鱼——它们会需要一个巨大的鱼缸,整个的蓄水池。美人鱼自己吸引并引诱你,在这方面它们比女人好,而对女人你得追求,邀请,说服,并且还不知道,是否会有结果。卡申不知多少次地在逐一思考可能的和不可能的方案,他试图分析自己的错误,但同时他也没有忘记他有所图的那些姑娘和女人客观存在的缺点。

他早就看上安娜·洛科特科娃了。可是她怎么也不想明白,他想要什么,尽管他长期以来一直对她有献殷勤的表示。首先,说话时比对其他人更亲密;其次,请她吃糖;第三,分享个人的感受。可她呢?哪怕在办公室多耽搁一分钟也好啊。拿起命令后就跑向自己的伊戈尔·伊万诺维奇。而要知道那时她是孤单的!可当他下定了决心并趁机把手放在了她腰上时,她马上闪开了:

“您怎么能开这样的玩笑?”

“玩笑?”他生气了。“我是认真的!”

“是认真的就更不行了!”

真是搞不懂!唉,之后他也没再尝试过。况且要是看看她的履历表,那么她比卡申大七岁,本可以少自以为是一些。在相爱的情况下,结婚和可能生孩子(这也必须考虑到!)方面没有任何前途。而其他关系瓦连京不喜欢,这不仅由于工作职责,也由于自己的观点,尽管他认为可能存在,并且如果向他提出来,他不会拒绝的,可就是没提出来过。

正是在这方面茵娜·斯维特洛杰尔斯卡娅是最合适不过的了,她身上简直是发出科学未知的辐射。尽管如果你和她谈谈,就会明白,对她不仅可能产生愿望,还有长远打算。尽管她自己不谈论长远打算,而是声称,所有男人都是单纯的色鬼,瓦连京·阿法纳西耶维奇可完全不是这样的人。要知道他真诚地对她表示关心:说话时比对其他人更亲密,自然,请她吃糖,也分享个人的感受。没有用手采取过任何行动。可当他尝试请她去烤肉馆时,她说:“下次吧。”然而编辑部里已经有四个人在突如其来的不严肃的动机之下与她发生过没有任何长远打算的关系。并且要知道她自己曾引诱他!自己展示亲热的微笑并特别地从一旁走过,以至于这时他如果在和谁说话,就忘了在说什么。

现在说说信函登记员希洛特金娜。她也让卡申喜欢过,尽管她太年轻了。这里一定要结婚。虽说有年龄差距的危险,原则上这会让他很满意的,尤其是如果考虑到他对娜佳的父亲十分尊敬的话。当然,如果他娶了希洛特金娜,他自己一个字也不会提的,但是如果岳父要费心让自己的女婿恢复在机关工作,其实他是无缘无故地被从那里赶出来的,卡申是不会反对的。这样一来,当他对娜佳表示殷勤时,他对她是尤其真心的。有机会时他与她说话比跟别人更亲密,三次请她吃过巧克力,两次分享了个人的回忆。一次请她看电影并一次去看马戏。两次她的答复都是拒绝:她不想去看电影,而马戏她不喜欢。

作为备用方案,还有一个赖莎·卡奇卡廖娃。但是她举止粗鲁,而他喜欢的是,女人哪怕在某些方面软弱的人。

总之,不能说卡申没有选择。仅仅幻想美人鱼是吃不饱的。选择是有的,并且当他在个别细节中想象,时而和这个,时而和另一个这可能如何发生时,展现出了令人高兴的前途。但是设想的实现暂时处在发展中,因此这个问题还需要再加以研究。如果不是编辑部事务的负担,这不会困难的。但是从早晨开始到晚上他事务缠身——总务上的、行政上的、组织上的。

瓦连京看了看表。十六点整他们召他去。去任何其他地方他都可以坐值班外派车,但是到那里卡申坐地铁去。革命广场上的人很多,大都会宾馆前是成群的外国人,有很多外国车,周围站满了往里面瞧的、看热闹的人。今天非常暖和并且晴朗,以至于不能看高层楼上的窗户——它们闪耀得刺眼。他也没有向上看。他一边慢慢地走向涅格林大街,一边只看女人,好像从来没见过她们一样。

冬天过后,她们都脱下了身上暖和的衣服,好像专门为他赤身裸体,变得更苗条了。裙子飘了起来,露出了膝盖,有些人完全露出了两条腿并且甚至没穿长袜。薄薄的短上衣。前后突出的地方变得更明显了,并且把光溜溜的裸体与瓦连京隔开的是微不足道的一层薄布。他的心在猛烈地跳动。他开始觉着女人更容易接近,他自己整个身体感到了这点。你看她们,就在旁边,随便你挑——都是你的!他内心的动机强烈到了极限,但是职责意识不允许他停下来并跟在某一个后面走。

在小剧院后部对面的亚美尼亚宾馆大门前,卡申习惯性地四下看了看附近有没有熟人走动。前厅的钟上是差三分四点。卡申上到了二楼,从什么也没问他的女值班员旁边走过,然后敲了敲27号的门。

房间的桌子后坐着一个比瓦连京年轻些的人。卡申以前在那里没遇见过他。这个人迎面站起身来,自称是波赫列巴耶夫,然后热情地笑了笑,紧紧握了握卡申软绵绵的手,为此瓦连京事先把钥匙串放到了另一只手中。请他在圈椅上坐下后,主人坐在了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而不是书桌后。

“瓦连京·阿法纳西耶维奇,别人从最好的方面向我推荐了您,他们说,可以信任您……何况您是我们的工作人员……”

“其实,名义上我现在不在机关工作……”

“我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吸收很多人参加行动……”

“非法出版物?”

“就是它!总局方面有命令,清理后迅速脱身。”

“我想过这个。”瓦连京承认道。“我在报社时间不长。我看到,劳动纪律情况不好,可他们对我说:这里是创作工作——你要管得更严,人们就停止写作了。并且报纸的领导也有这种言论,这才是奇怪现象!”

“我没完全明白,有什么联系?……”波赫列巴耶夫说道。

“有直接的联系!比方说,在所有有代号的单位,工程师在工作日结束时必须把自己的记录和图纸放进带编号的小箱子里并交给特别处。禁止把笔记扔进垃圾箱。可在编辑部呢?当然,我按规定抽查桌子和垃圾篓里的东西,可是难道所有东西看得过来吗?谁去哪里,看到什么,在写什么,一团混乱!可要知道是中央报纸啊!”

“问题很严重,但是这不归我们解决。我们有具体的任务……在我们的卡片库中有伊弗列夫·维切斯拉夫·谢尔盖耶维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