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明天是节日

从4月30日早晨起,马卡尔采夫就开始受煎熬,在房子里走来走去。医生都会留后手,这一点众所周知。可编辑部在这样的日子里离不开他。重要的是要提醒,不要把这期办得枯燥无味:到底是节日,读者也应该开开心,也应该休息一下。亚古博夫不理解幽默的重要性。而最主要的是——亲自祝贺一下全体人员。要知道他们尊敬我并且,我认为,爱戴我。因此,他们等待着,我什么时候能把权力掌握起来。我顺便去一个小时。说到底,给我开的处方是要有积极的情感!我对吉娜解释说,紧急召见我去了,然后我回来,之后整个节日我都会休息。

当季娜伊达·安德烈耶芙娜在厨房时,他从房间偏远的角落给安娜·谢苗诺芙娜打了电话并要她派车来,警告她不要告诉任何人。安涅奇卡真诚地感到了高兴,他明白了。他出乎意料地到了后就会马上根据微小的细节看出,编辑部的情况怎么样。

马卡尔采夫从摆放在小柜上的三个小瓶中滴出了药,把硝酸甘油和另一种进口药放进了兜里,穿好了衣服,向妻子保证,将沿着迪纳摩体育场的围墙慢慢地散步,然后走出了大门,免得让女电梯员发现,他要坐进汽车。

惘然若失的廖沙飞快地开车来接马卡尔采夫。早晨他赶着去了一趟自己的阿诺西诺村并弄清楚了,克拉芙迪娅刚一说,她的丈夫酗酒无度并往死里打她,就毫不拖延地给父母办了离婚手续。尼康诺尔皱了皱眉,哼呀了一阵,但是承认了,于是他不得不付了三十五卢布的离婚手续费。凭他每月十二卢布的退休金,这当然让他感到委屈。然而,房子手续的办理节外生枝了。还在离婚前夕克拉芙迪娅就去了集体农庄管理委员会。在那里,会计员解释说,她现在是外人。她大约在半年前就在一个糊装钟表的纸盒子的车间找到了工作。那里每月付的工资是一百三十卢布——比集体农庄多一倍。可现在车间被转到了表厂的资产负债表上,所以把克拉芙迪娅从农业劳动组合中除名了。因此,要得到外婆的房子是没门了。当然,不应该离婚的,但是老人们害怕违背儿子的指示,所以把事情进行到底了。

父亲今天唉声叹气,不停地苦苦哀求:“你告诉我,廖哈,我们什么时候能再结婚?可人家会允许吗?”唉,廖沙冲他嚷嚷了几句,虽说前者不知道该怎么办。“你们重新登记,多少次随你们。”他不耐烦地应付说。“爹,要不,你风流一回?你干吗不风流一回?”这让父亲开心起来。他开始大声地思考这个题目,然后阿列克谢开车走了。

廖沙看见在街上等候着的领导后吃了一惊。马卡尔采夫微笑着,慢慢地坐进车里,害怕做出剧烈的动作。

“有烟给我抽吗?”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探询地看了看廖沙并打开了工具箱。

“现在您可不能……”

“我自己知道,不能!”马卡尔采夫啪地关上了匣子。“那聊一聊抽烟的事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聊的?”德沃叶尼诺夫笑了起来。“送您去哪儿?”

“去编辑部,还要快点。”

“当然啦!”廖沙已经把车开上了绕迪纳摩体育场的道路,然后从左边空旷的车道上向列宁格勒大街疾驶而去。“好像您没打算在节日前……心脏怎么样?”

“去他妈的吧!”马卡尔采夫出乎自己本人意料、大众化地骂了一句,他从来没这样做过。“廖沙,最好说说你的事吧……”

“我的事?您说,伊戈尔·伊万内奇,难道这公平吗?我从战斗机上跳下来过,车队光荣榜上有我的名字。可需要文件时,他们对我说:你是不是英雄——这不确切知道。”

“你说的是什么事?”

“还是那回事,全苏汽车运输公司。我去了那里,讲述了履历。他们说,最好有国防部证明英勇行为的文件。我就去了国防部请求接见。可那里一个上校直接告诉我说:‘我没看到英勇行为。要是你和飞机一起烧掉了——那就无可置疑了。为此会追授红旗勋章,这胜过任何证明文件。可你的情况是,军事设备毁掉了,而自己却活着。你活了下来是好事,但是怎么弄成了这样?谁的责任?如果是你自己,那军事法庭就应该审判你。’我对他说:‘您核实一下,我是不是有责任。要知道我为祖国保存了生命,而不是为自己。’可他告诉我:‘如果所有人都从飞机上跳下来,我们打不赢任何战争。所以说你老老实实在本来的地方工作吧,别指望得到国防部系统的证明!’”

“算了,阿列克谢。碰上了个傻瓜上校。非典型的情况!我答应了——我会打电话的。”

“谢谢,伊戈尔·伊万诺维奇。您现在要爱惜自己。而编辑部的人都等不及了。”

“廖沙,我现在应该学会步行。”

“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决定步行去中央。不是马上,当然。先是两条街,然后是一半路……”

“我可以在一旁开车,用一挡。”

“行人可能不正确地理解。你在约定的地方等着。五一节过后我们开始。”

“也许,您早晨去陆军中央体育俱乐部的游泳池,和将军们一起,像亚古博夫一样?”

“亚古博夫年轻,让他游吧。而我要步行,廖沙,步行……”

街道两边的旗帜和写有号召的布标连成了红色的条带。“审美力不够,他们没有分寸感。”马卡尔采夫想道。“要知道资金的投入是巨大的,应该培养审美力……”到处闪现出第一任和现任领袖的肖像,政治局全体委员的要少些。马卡尔采夫想象出自己作为被新吸收进政治局的成员肖像被悬挂在边上,然后皱了皱眉头。不,这事不仅轮不到他,而且他也不想。他是劳动者,是拉大车的老黄牛。就让那些离不开这个的人享受荣耀吧。

“他们都有点太年轻了。”廖沙瞥了一眼肖像。

“行了!你最好说说:你对你的婆娘变过心吗?”

“那您呢?”德沃叶尼诺夫瞬间作出了反应。

马卡尔采夫没有料到这个问题。

“嗯,我……是另一回事。你自己知道,我的时间很紧……”

“明白了……‘我们的舵手!’”当他们紧跟在垃圾车后面停在信号灯附近时,廖沙念道。

“你怎么,怀疑吗?”

“我吗?不!我们的事是开车,伊戈尔·伊万诺维奇。”

垃圾车猛地从原地启动了,几张揉皱了的报纸从车斗里飞了出来。有一张啪地落在了马卡尔采夫的伏尔加车的玻璃上,翻了个个,舒展开来,然后被气流吹得向旁边飞去了。“《消息报》。”马卡尔采夫来得及念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