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萌发
一
那是一位奇怪的客人。
礼子好像一只受惊的猛兽冲撞铁笼的门一样从电话间里冲了出来,妈妈对她讲了那位客人的事。
虽然听到礼子那像是不问情由地责骂父亲的声音,可是来到礼子身旁,却故意没说她爸爸的事。
“礼子,你从房子姐姐那儿听到过一个叫有田什么的人的事吗?”
“我不知道啊。”
“因为事情很奇怪,所以刚开始我还以为是敲诈呢。有这样突然由本人来提出这种事的人吗?”
“什么本人啊?”
“嗯,这很奇怪。简单地说,据说是村濑君因为嫉妒那个叫有田的人而提出离婚……”
“是吗?”
光顾着生气而忘记一切的礼子没听清妈妈所讲的话。
爸爸的愚蠢声音与女人的耳语声仍留在耳畔,她真想把那样的耳朵揪下来扔掉。好像连旅馆房间里的不洁净的气味都通过电话听筒传了过来,沾到自己身上了一样,礼子怒火中烧。
妈妈已习惯了礼子这样,所以毫不介意地继续说下去。
“是什么意图呢?我们还没有从村濑君那儿、从房子那儿听到一句有关那种事情的话,可这时他本人却突然露面了……还是来房子的娘家。真搞不懂如今的年轻人做的事。”
“年轻吗?”
“是个年轻人。因为听他的话还有条理,所以不是疯子什么的,不过……他说虽然村濑君怀疑他,但他绝对问心无愧,请咱们有个精神准备。可能他是怕村濑君会把他的事当作离婚的借口,所以事先来提醒我们注意吧。”
“哼,是认真的吗?”
“是一本正经的,到此为止还可以,但是后来就更怪了。……他说,万一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而离婚了的话,那么让我同村濑夫人结婚也行。他说让他结婚也可以呀。”
“哟,有意思。”
礼子一副才听到妈妈的话的神情。
“打电话叫姐姐来怎么样?”
“来这儿?但是房子从没讲过这种事啊……而且,他连条件都附上了。说他也可以接受孩子。”
“妈妈您是怎么回答的呢?”
“总不至于回答说谢谢吧。如果真提起离婚的事,那么这位来辩解也是可以理解的。可首先,突然听到这些话,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那位先生一定很喜欢姐姐。”
她们边说边在走廊里走着。这时,花梨的气味从苹果筐里散发出来。
礼子的胸腔里吸满了强烈的花梨气味,她像苏醒过来似的说:
“我去见见那位先生,妈妈。”
二
花梨的气味甚至飘到了水果店前的马路上,所以礼子买了三四个,放入苹果筐里。
礼子一闻到那很像——的浓烈的芳香,从父亲的电话里感受到的那种肮脏的气味便顷刻消失了。
“我去见见那位先生。”
礼子又一次说道。
看着只闻到水果的香气就突然神情快活起来的礼子,妈妈总觉得这孩子也是一个可怜的人,她说:
“你还是不见他为好。这可和那种半开玩笑似的事不一样啊。”
“可是,因为妈妈您好像根本不了解那位先生……”
“是啊。但你不该见什么不知根底的人。”
“我太了解他的德行了。他可能是因为太喜欢姐姐了,所以脑筋有点儿怪。”
礼子满不在乎地说着,从水果筐里取出一个花梨。
“把它放进衣柜里,气味好极了……还有啊,听说爸爸马上就回来。”
“那么,礼子你就不用去见他了。不管怎样,让他等你爸爸回来……”
“马上就回去,这是爸爸的口头语啊。同爸爸相比,我一定更能理解那位先生的话。”
“你说更能理解?礼子,你打算说什么呢?要是说出一些太出人意料的话,那事后可就麻烦了。”
“可要是对方离奇古怪,那我也没办法啊。”
“不好好问一下房子有关那个叫做有田什么的人的事,我们可不能不经意地讲什么话啊。因为也不知道哪儿有什么好计。”
“唉呀!听妈妈讲这样的话真是可怜。您思虑得再周到也没有什么大用处啊。”
妈妈凄凉地苦笑着。
“是因为我劝阻,你才想见他的吗?”
“嗯,是的。”
礼子两只手握着花梨,出了餐厅。
妈妈叫住了她:
“喂,不考虑一下我的话可不行。因为礼子你现在也是千金小姐了,那个叫做有田的人可能还会散布一些多余的话。”
“嗯。”
礼子点点头,毫不客气地返回来,她一边将花梨亮到妈妈眼前,一边说:
“好味儿,是香喷喷的一直冲到脑袋里面的浓烈味儿。就该这样生活,妈妈,即使只有这种心情也好……”
随后,礼子回到自己房间,换上一身华美原西服连衣裙。她照镜子看了看耳朵周围是否被火车的煤烟弄脏,又在那儿戴上一个花形头饰。
她将黄色的花梨在钢琴的白色键盘上咕噜噜地滚动了两三次。接着,兴致勃勃地猛烈地敲着钢琴。
然后,她来到客厅。
她右手手心里握着一个花梨。
三
关上门,转过身子,礼子停了一下。
这是一副指望自己的美丽照遍整个客厅的冷淡的表情。
有田一副睡醒了的模样。脸上浮现一种近乎无礼的单纯的惊愕。显出好像礼子的出来使房间里一下子明亮起来,那么他自己的脸也不由自主跟着明亮了似的迟钝的眼神。
妈妈站起来,有礼貌地介绍说这是房子的妹妹。
有田慌忙起身的一瞬间,水果盘里的苹果从桌子上滚落到地板上。他满不在乎地看着。
礼子侧过身去,她为了忍住笑,走到屋角的装饰柜那儿摆放花梨。
“啊,是那种水果呀?”
有田突然怪声怪气地说。
“我还以为是小姐身上的香味呢……对不起。”
礼子忽然大笑起来。
但是,一听到随之而笑的有田的笑声,礼子的笑声便戛然而止。
和不甚了解的男人一起笑,这让礼子冷冷地感到自尊心受到伤害,并让她有种不洁净的感觉。
虽说如此,礼子却有一种温暖的感受。
回头看的话,就又可以看见在那里的有田了。不知为什么,光是这样想,都让她大吃一惊,但在脸红之前,她好像嘲弄似的转过肩去,主动走到与有田正对面的扶手椅子那儿。
“您是为了我姐姐的事来的吗?”
“是。”
有田有点儿目眩似的低下了头。
“因为您的来访不合乎礼节,所以我妈妈对此很是怀疑。”
“礼子,别说这些没礼貌的话。”
妈妈在旁边责备道。
“可是,这位先生很失礼啊。突然就说什么人家身上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