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爱西尼人度过了两年和平安稳的时光。至今为止，那个罗马城主似乎一直在履行着他的诺言。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爱丽丝和摩根越来越焦虑不安，因为她们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可怕的梦境似乎很快就会成真。

布迪卡看着女儿们，她的心也随着她们所受的煎熬而疼痛。终于，在仲夏节的三天前，她和莱内特驾着她的轻巧战车驶向了一个供奉着摩莉甘女神的小神殿，那座神殿坐落于她们村庄北边一片葱郁的古老森林里。布迪卡和莱内特不眠不休地祈祷了整整一天一夜，祈求女神的指引。

最终，黎明的曙光穿过了厚重的树林，鸟儿也从睡梦中醒来。莱内特站起来，将手放在布迪卡的肩膀上，“殿下，我们必须回去了。”

“我们没有办法在即将到来的惨剧中存活下来，我亲爱的朋友——虽然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我们取得了短暂的和平，但是我们都知道，属于我们的战争即将到来。罗马人并不像我们一样平等地对待妇女，那个城主——保利努斯，他甚至从没将我当做爱西尼的王后看待过——他认为我只是我丈夫寝宫里的一个私人奴隶罢了。一旦我的丈夫出了什么事，他们就会将所有东西占为己有。爱西尼人会重蹈我的族人的覆辙。”布迪卡哭泣道。

“我们不会成为他们的奴隶，我们可以反抗，可以战斗。事实上西边的战争号角已经吹响，他们会践踏我们的信仰，但是我们不会害怕。我们拼尽所有同他们战斗，女神会帮助我们。殿下，正如我们所尊崇、所追求的目标：人人自由与平等！他们认为我们这些体质柔弱的女人生来就低人一等，但是我们知道不是这样的，我们知道我们都是平等的。诸神会帮助我们打赢这一仗，战神卡姆洛斯会成为我们的战士！”莱内特的眼中似乎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卡姆洛斯肯定恨罗马人夺走了他的城市并占为己有，他肯定尤其憎恨在他的城市建立起的供奉死去的克劳迪亚斯皇帝的神殿。然而神殿还在，我们从前向他祈祷的地方现在也成为了克劳迪亚斯的祭祀场，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的卡姆洛斯战神如何能为我们战斗？”布迪卡问。

“所有的这些都将成为他帮助我们清理个充满罗马人恶臭的城市的理由。当我们会将这座城市重新贡献给他——当我们获得自由的时候。”

这时森林里突然传来一阵尖叫声。莱内特和布迪卡立刻拿起她们的宝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当她们抵达声音的发源处时，只看到普拉苏塔古斯躺在地上，血流了一地。时间像是过了一年那么久——国王被杀害了，为了他的子民，将自己作为祭品贡献给了神明。普拉苏塔古斯向上看去，他的眼睛已经变得模糊，“布迪卡？”

布迪卡哭着跪了下来，任由从他胸前的伤口流出的鲜血染红她的裙子，“我在这。”

“一个罗马的，侦察兵，我，他没想到我会出现在这里。”普莱修亚斯大口喘气，想要告诉他的妻子发生了什么事，却无能为力。他知道他一死，愤怒便会倾覆她——针对罗马的愤怒。

布迪卡温柔地吻他，“亲爱的，我的爱人，不要离开我！”普拉苏塔古斯一遍又一遍地回吻她，他们一直都专注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直到有一方再也无法看到。布迪卡感觉到他的生命逝去的那一刻，悲伤得好像她的整个生命也随之而去了。最终，布迪卡还是勉力站了起来，和莱内特合力将她的丈夫搬上了战车，指挥着马慢慢走向家的方向，走向那个悲伤的未来。

几天后，一个二十人士兵小队和五个百夫长带着他们的手下从曾经的爱西尼人的南边邻国——特里诺万特的首都，现在的罗马首都科尔切斯特出发来到爱西尼部落。这支队伍对于罗马人而言算是规模比较小的，代表着罗马掌权者希望能够避免冲突，顺利执行普拉苏塔古斯的遗嘱，取得爱西尼的掌控权的心愿。走在队伍最前方的是百夫长马库斯·维特斯，他在当地出生，母亲却来自于塞纳河畔的埃杜维部落。当他来到布迪卡所在的这座军事化防卫的村庄外时，布迪卡不能自已地盯着这个颇具埃杜维人长相的男人。布迪卡果断拦截他，“来者何人？”

“我，百夫长马库斯·维特斯，代表伟大罗马皇帝尼禄和城主盖乌斯·苏维托尼乌斯·保里努斯来此。你们的国王已经死去，你们的王国现在属于我们。”

“不，百夫长。我的女儿们和尼禄各自拥有一半。按照英国人的惯例，在我的子民认为她们具有管理一个国家的能力之前，我，作为王后，作为普拉苏塔古斯的遗孀，有权接管这个国家。”

“你是个女人，在罗马律法下你没有权利这样做。”

“但在爱西尼法律下我有。”

“现在没有爱西尼了，只有奴隶。”马库斯宣布，并在布迪卡拔出她的宝剑前抢先将她制住。在其他百夫长的帮助下，马库斯捆住了一直在挣扎的布迪卡和她的女儿们，并堵住她们的嘴，强迫她们看他们的士兵怎么扫荡整个村庄。每个爱西尼人都拿起武器，在他们的国王尸骨未寒时毅然决然地反击罗马的入侵，勇敢地与罗马人战斗，硝烟一片。趁着罗马人的注意力完全被激烈的战争吸引，莱内特悄悄地逃出村庄向不列颠岛的其他部落示警。

半个小时后，爱西尼人战败，鲜血模糊了身上象征战争与反抗的蓝色图腾。受伤被俘的人中也有普拉苏塔古斯的妹妹，玛丽公主，她受了很严重的伤，还被一个百夫长捆着在地上拖着走。布迪卡一看那个百夫长淫秽的眼神，便知道他是打算让公主成为他的床奴。布迪卡明白，自她成为奴隶后她便明白，这是比死还令人痛苦的命运，也是每个被罗马所征服的部落中那些贵族的命运。

确认这些爱西尼人已无力反抗后，罗马士兵搜刮了每一间房子，抢走了每一件他们认为有用的东西，抓走了每一个活着的爱西尼贵族，并且摧毁了很多他们带不走或者不想要的东西。他们把火把扔到茅草屋顶上，大半个村庄都陷入了火海。

最后，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布迪卡和她的两个女儿身上。虽然她们一直在奋力挣扎，却仍然被捆得紧紧的，嘴也捂得严实，完全处于马库斯的控制下。马库斯对着布迪卡讥笑，“城主告诉我你曾是一个埃杜维奴隶，是吗？”

“我是爱西尼王后，以女神卡图波迪娃之名向你们宣战！”王后宣称。

“如此憎恨而愤怒，”马库斯看着她，“只有奴隶如此怨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