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半个时辰的时间,褚余已经在刺史的引路下,去见了刺史这次邀请他来的目的——拜恩寺的住持大师。
姜刺史是个聪明人。
聪明一般都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局面最好的。
所以姜刺史只引荐了住持大师,随后自己就去喂清池里的王八。背对着内禅院的那几人,悠哉得很。
半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褚余了解到他想要知道的情况。
这一趟来的,达到目的了。
褚余离开内禅院时,那位一开始还带着佛性慈悲笑容的住持,这会儿盘坐在蒲团上,紧紧皱着眉头,犹豫不决。
无趣。
他现在想去找小姑娘。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用考虑,让人心情放松。
傻姑娘在抽签。
低头一看,大大的一个大凶。
她受惊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都是委屈的水雾。
果然,心情舒畅了。
柳安安都要被吓死了。
心脏在听到暴君的声音那一霎,直接停止跳动了一个呼吸。
她捂着胸口,用力憋回眼睛里的模糊,起身给暴君行了礼。
“……公子。”
为什么要忽然站在她身后出声,本来就被大凶给吓得够呛了,再一听他的声音,她都要直接升天了。
亏着柳安安还记得在外面,她在暴君身边可不敢耍脾气,哪怕心里委屈得猫抓似的,也只能挤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
这个男人毫不客气,直接坐在她坐下的位置,拿着签翻看。
柳安安瘪嘴。
有什么好看的!她问了个平安,就掉出来一张大凶,除了暴君,难道她还有别的要命事儿吗!
所以暴君肯定要杀她了!
就算不死,八成也要脱层皮。
“楚公子,柳姐姐刚刚问的是……”刺史府的小孙女犹豫了下,干笑,“是平安。”
“问平安,却抽到了大凶之签,”小孙女同情得看着柳安安,“柳姐姐可能有些难以接受吧。”
不是有些难以接受,是完全不能接受。
柳安安咬着下唇,抬眸时,委屈地都想哭出来。
签明明在暴君手里,他也看见了大凶,她的平安是大凶,他还能勾起嘴角,漫不经心地。
暴君随手扔了签。
“求签不如求我。”
“你的平安我说了算。”
小姑娘如遭雷击。
“走吧。”
褚余对签文一点兴趣都没有,瞥了小姑娘一眼。
柳安安僵硬着跟着走了两步,忽然回头。
那长案上,解签的和尚还是一脸慈悲,将那大凶的平安签收了起来。
签入筒。
哐当一声轻响。
她的大凶不见了。
从拜恩寺回来两天,柳安安一直心神不宁。
她抽签求平安求了个大凶,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天下共主的暴君才会毫不在乎的扔回去,她却不能不受影响。
柳安安十分警惕,觉着这是佛主给她的警告,她即将要面对什么灾难了。
“柳姑娘,您起得这么早?如今不用您早早去受累,您多睡一会儿。”
依旧是寅时二刻,柳安安打着哈欠出门,门外候着一个嬷嬷,不知道在外等了多久,一见着柳安安,行礼问了个好,劝她回屋里睡觉。
“公子那边……”
“倒是奴婢忘了告诉姑娘了,楚公子那边吩咐了,姑娘年纪轻,觉多,不用早早起来去陪着,只请姑娘卯末去服侍公子。”
不用她早早去给端茶了?
这也就罢了,嬷嬷身边还放了一个箱笼,请了丫鬟来抬进去,一打开,里面全是崭新的衣裙首饰。
“姑娘这些日子初来,府中没有给姑娘准备好,夫人说不知晓姑娘的喜好,便命通州府最好的绣娘,按照姑娘的身型一样裁剪了一身。”
这衣裙布料摸着不差,柳安安入手就发现,比起她在王府里穿着的衣裙料子还要舒服。
首饰也多。纯金的翡翠的珍珠玛瑙的,亮闪闪摆满了一整个妆奁盒。
柳安安随意取出来一样,其精细程度,都把她过去十五年里用过的首饰比下去了。
皇商不愧是皇商,真的好有钱呀。
十五六岁的少女大也爱俏,有这些东西,柳安安不睡觉了,坐在梳妆台前兴致勃勃装扮自己。
珠翠满头,绫罗丝绸,这些一一试过去后,柳安安选了一身稍微素一点的衣裙。
能自己选择,她还是尽量让自己素雅一点。还在孝中呢。
辰时末,柳安安踩着点儿到了暴君正房外,门外候着一个侍从,那侍从见到柳安安,躬身。
“姑娘请这边来。”
从二门出去,转个弯儿就是之前设宴的水榭,再走过一条小径,是杨府专门拨出来给褚余的书房。
柳安安被带了过来。
“姑娘请进。”
这扇门,柳安安跨进去的有些心慌。
书房。
让她来这里做什么?
一丈宽的素纱绣屏隔开了视线,柳安安在外,小声问候。
“公子,我来了。”
“进。”
里面是暴君的回应。
柳安安按下心中的茫然,绕了进去。
长案上点着香,暴君坐在其后,手中翻阅着折本,案上放着沾满墨汁的笔。
他并未抬头,迅速扫过折本,提笔在其上简单批阅。
柳安安呆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她可是对暴君的身份心知肚明。他手中的,八成是朝臣们的奏章。
这么看来,暴君也算是勤勉。出宫在外,也不忘批阅奏章。
可是她在这里又能做什么?
端茶送水?
茶室就在右手边,柳安安煮了茶,端给褚余。
“公子。”
褚余笔下不断:“放那儿。”
冒着热气的茶碗被放在了长案上。
柳安安抱着托盘,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退回去茶室。她在这里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
“坐那儿。”
“啊?”
柳安安抬眸,褚余的笔尖指向下方右侧的一处小几。
小几上摆放着两碟瓜果点心,像是早就备下的。
柳安安小步移了过去,也不敢问为什么,坐在那儿左右看看。
不敢发出声音,不敢乱走乱动。
而暴君只是指了一下位置就不再搭理她。
所以把她拘在这里,只是让她在房间里当一个摆件吗?
柳安安不解。
早上起的太早了。
按着过去的时间,寅时起床。但是在之前,她都是在寅时末就能坐在西暖阁那儿眯一会儿。现在可没有一个能让她眯的地方。
暴君的眼皮子底下,她坐得战战兢兢,背挺的笔直,拿出了过去礼仪教养下最好的姿态。
好难受。
柳安安动作轻轻地换了个姿势,扭了一下僵硬的腰。
正座的褚余还在低头批阅他的奏章,根本没有分半个眼神给她。
无事可做,又不能随便走动,时间一长,她就困得眼皮子耷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