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穷追不舍
荆州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在三国时代,长江以南叫南荆州,属于东吴。长江以北是北荆州,属于魏国,羊祜出任北荆州刺史时,从来不会掀起战争,他一个搞军事,发誓要统一南北的人,居然是以关注民生为主。
镇守在这里的军队也实行屯田制,自给自足,从来不向荆州百姓征粮食,这片饱受战火摧残的土地,在羊祜治理的十年里,可以说是得到了重生,所以荆州百姓用他的名字来给山川命名。
不仅仅在北荆州,羊祜在南荆州也很有名气,南荆州的猎户或者军队打猎,受伤的猎物跑到北荆州,羊祜都会命令守军将猎物给南荆州的人。
当时镇守南荆州的将军是陆抗(就是前文八王之乱部分再也看不到华亭鹤唳陆机陆云兄弟的祖父),陆抗生病了,羊祜命人送来药材,手下要把药材扔了,说可能有毒,但是陆抗却要留下,“羊公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羊祜的品德连对手都信任和为之钦佩,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具备魏晋风骨的名臣。
羊祜一生,无子无女,把荆州百姓当成子女来呵护,很多南荆州的人偷/渡到北荆州来生活,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使得饱受战争之痛的荆州百姓视羊公再生父母。羊祜结束任期回到洛阳后两年就病逝了,消息传到千里之外的荆州,百姓莫不痛哭,自觉为羊公服丧守孝,甚至为了避讳“祜”字的发音,而从此把户称为门。
人们去羊祜山登高哭泣,立下坠泪碑,让后代子孙们牢牢记住羊公对荆州的恩德。
结果去年王澄成为荆州刺史,暴戾无道,到处收刮民脂民膏,荆州百姓莫不痛恨,再加上王澄来自琅琊王氏,他的亲哥哥王衍和堂哥王戎总是贬低污蔑羊祜,导致“二王当国,羊公无德”,羊祜在荆州就像神一样的存在,诋毁羊祜,就是侮神,荆州百姓更加讨厌王澄。
巴蜀流民的领袖杜弢乘机利用荆州和王澄的矛盾,提出荆州人作为内应,打开城门放巴蜀流民进去攻打刺史府的计划。
荆州百姓对王澄恨之入骨,答应了杜弢的提议,杀了王澄的心腹,开门迎接巴蜀流民。
因王敦王悦一行人在进城之前先去羊祜祠堂祭拜,王悦还捐了两片金叶子给祠堂理事,写下自己是羊公后人,巴蜀流民攻打刺史府时,王敦王悦他们还在羊祜山游玩,惊闻山下巨变,连忙下山去救还在刺史府的曹淑和清河。
巴蜀流民还要打王敦一行人,被羊祜祠堂的理事还有荆州百姓给拦住了,说他们都是羊公后人,不准伤了他们。
王悦大急,在地上写字,说他母亲和表妹还在刺史府,莫要伤了他们。
祠堂理事带着他们进城去刺史府,半路上刚好遇到了给清河治疗的大夫带着曹淑跑出来。
曹淑说道:“清河的身份被王澄知道了,想要奇货可居,利用清河建行台。巴蜀流民打进来之时,王澄掳走了清河,此时已经出城了,我们要去城外追。”
大夫迫于王澄的淫威,不得已出卖了清河,但是也救了曹淑,众人都没有苛责大夫,将曹淑等不能打的妇人们留在荆州,其他人皆出城去追逃跑的王澄。
王澄干啥啥不行,空有野心,却无法服众,但是他逃跑却很在行。
王澄快马加鞭,从北面出城,和幕僚交换了衣服,让幕僚替他引开前来追杀的巴蜀流民,自己带着家眷和护卫们坐上了长江的大船,扬帆起航,顺着流水的方向,往南边行驶。
待巴蜀流民追到“王澄”,发现是掉包计后,立刻对幕僚严刑拷问,逼问出了王澄坐船逃跑的计划。
王澄言而无信,杀了巴蜀八千俘虏,血债血偿,巴蜀流民是绝对不会放过王澄的,连忙坐上轻舟小船去追王澄。
给清河治病的大夫为了赎罪,一直跟着王悦他们身边充当翻译,想要把清河救出来,王悦打开地图,说道:“长江流域曲折,我们兵分两路,驸马坐着巴蜀流民的船一起在水路上追,我骑着快马抄近道,在前路上借几艘船去拦截王澄的船。前后夹击。”
王敦觉得王悦计划周到,说道:“就按照你的计划行事。”
荀灌举手,“我跟王悦一起骑马追击——我晕船。”
于是,王敦坐船,王悦荀灌骑马,水陆两地救清河。
且说清河被掳到船上,本来就伤了脑子,头疼,到了船上,滚滚长江东逝水,偌大的战船上,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轻微的颠簸,这颠簸和马车的颠簸还不一样,马车的颠她从小就适应了,就是身体抖动,但是船上颠簸就像有人抱着她的脑子摇晃,上船不久就晕船,把药都吐出来了。
清河也晕船。
船的另一头,死里逃生的王澄还是谋划接下来的路,大意失荆州,建立荆州行台的梦想破灭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王澄打开地图,看着荆州下游的城池,是湘州和江州(今湖南和江西以及扬州西部一带)。
如今湘州到处都是巴蜀流民和当地土匪,乱成一锅粥,再往下游就是江州了,而江州是江南盟主司马睿的地盘。
王澄喃喃道:“湘州太乱了,巴蜀流民不会放过我,这里不能待,唯一的去处,就是到江州,投奔江南盟主。在盟主的庇护下,才不会被巴蜀流民骚扰。”
王澄的长子王詹说道:“父亲,我们留守荆州,谁都不靠,不依附任何一股势力,就是不想仰人鼻息,屈居人下。如今江南盟主身边第一谋士乃是纪丘子王导,因我们软禁王导的妻子和嫡长子,已是结了仇,等我们投靠江南盟主,王导这个老狐狸向来最宠王悦,王悦在我们受了些委屈,必定会怂恿王导找我们的麻烦。”
王导宠长子,毫无原则的满足王悦所有的要求,在永康里是出了名的“慈父”。
王澄板着脸,“我又没苛待王悦,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带着他们游山玩水,他们还恩将仇报不成。况且,那些低贱的巴蜀流民根本分不清我们琅琊王氏谁是谁,只晓得我们都姓王,现在荆州城破,我把他们都扔在羊祜山,他们此时恐怕已经被愤怒的巴蜀流民千刀万剐了,王悦都死了,谁去向王导告状?”
王詹一听,觉得父亲分析的有道理,“我们就跟王导说王悦他们被巴蜀流民杀了,我们侥幸逃脱,让巴蜀流民替我们顶罪。”
“孺子可教也。”王澄很是欣慰,“如今到了这个地步,除了投靠江南盟主,我们也没有其他路子可走。何况我们又不是空着手去的落魄之人——”
王澄指着船舱后部,“我们将清河公主这份大礼献给江南盟主,盟主必定会给父子封官,将来我们父子联手,说不定可以和王导分庭抗议,和他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