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芳心苦(4)(第2/2页)
青女含笑道:“朱姑姑放心就是。”
她送了朱尚宫出门,犹豫了一下,还是招了个小宫女,叮嘱道:“……悄悄地问一问讷姑娘,把消息递给她。”
那小宫女领命去了。
炕桌上摆着条长长的木匣子,整齐的丝线系成捆,在匣子里排的满满当当,又被只纤细莹白的手随意地拈出来,放在一处比色。
地龙烧得热热的,屋子里一股子暖气,容晚初穿了件缃色的袷衫,除去了外头的二十四幅湘裙,玉白的绫裤散了裤脚,没有穿罗袜,在殷长阑的内室里倚着床围打络子。
她素来是个横针不拈、竖线不动的性子,在闺阁中的时候,因为容婴这个兄长毕竟是个男子,并不能把女孩儿家事事都关照得周到,因此在许多事情上都由着容晚初自己做主——她在女红上用心有限,不过是天性里一点自持,学了一阵子,“过得去就罢了”。
说起来容晚初两世为人,动针线最多的竟然是梦里跟在殷长阑身边的那几年。
最初的时候,殷扬不过是个寻常军校,虽然入了代王的眼,但一来当时代王自己也只是个起事宗室,二来代王对殷扬的看重,也更多的因为他骁勇,拿他当一把尖刀使唤,殷扬三天两头钻山蹈海,又不能放心把容晚初丢在一边,但凡能带着所在,总要带着一道走了才安心。
容晚初跟在他身边,受他的庇护,也在默默地照顾着他。
最危急的时候,连创口都替他拿针缝过,平日里缝补两件衣裳也不过是小事了。
后来殷扬有了根基,身边有了部将和拥趸,就把他的小姑娘好好地护了起来,寻常不肯教她劳累了。
殷七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多宠爱他的妹子,私底下也有人暗暗地议论过。
容晚初曾听见的那些人,后来都慢慢地消失了。
她打了个绳结,一面有些微微的失笑。
与殷长阑重逢之后,她已经越来越少地回忆起过去的许多事。
日趋平淡安稳的生活,也让她快要忘了上辈子再不能入梦的那些年里,她是怎样夜夜不能安枕,靠着那一点微薄的回忆,数着殿角规律的滴漏水声,度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永夜。
那些仿佛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系成了这一串绳结,就拿起来给身边的侍女看:“瞧着可好不好看?”
阿讷十分凑趣地道:“好看极了,这个蛋壳青的颜色配在这里,倒比昨儿春羽打的还秀致些。”
春羽就是凤池宫那个十分擅长打络子,因此勾起了容晚初兴致的小宫女。
容晚初笑着嗔道:“偏你这张嘴刁钻,夸不着我手笨,就挑着颜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