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绛桃春(3)
羊角罩的风灯里,烛火稳定地燃烧着,在绯色的廊柱和青翠的花木间拉开朦胧的影子。
突如其来的雨水滴落在灯影里,发出簌簌的声响。
春日已经深暮,厚重的织锦帐幔被撤换,轻柔的绫帐吊在白玉帘钩上,夜雨里沉黑的天光从琉璃窗漏进来,把房中的陈设勾出深深浅浅的轮廓。
床帐里侧,面对着窗的方向而卧的女孩儿忽然睁开了眼,鼻腔中溢出微微急促的喘息。
穿过颈下的手臂主人另一条臂拢在她腰上,绵长的呼吸一下一下地扑在她发顶。
女孩儿在这样沉谧的气氛里出了神,夜色里只有一双水色的眼映着微光。
笼在身上的怀抱忽然抱紧了。
容晚初怔怔地抬起头,头顶的人呼吸仍旧匀和如在梦里,却正微微低下头来,女孩儿仰头的姿势就像是送上门去,被他准确而温柔地吻住了。
夜雨沙沙地打在窗棂、门廊和花木之间。
容晚初抵在男人的颈侧,轻轻地喘了一口气。
男人身形微微地向后动了动,声音还带着慵懒的睡意,手掌轻柔地抚在她背上,一下又一下。
“怎么了,是做了什么梦?”
匀称的躯体像一尊侧卧的神像,无声地支撑着怀中的女孩儿。
容晚初喃喃地道:“我梦见你御驾亲征。”
殷长阑原本担忧她惊了梦,闻言不由得失笑。
他道:“我就在这里。”
容晚初低声道:“我知道,只是个梦而已。”
她音调低低的,声音有些不自觉的沉郁,说着这样的话,手臂却跟着悄悄挂上了男人的脖颈。
柔软的少女身躯贴上了精悍的线条,殷长阑下意识地将她拥紧了,一时竟然找不出什么话来继续安抚她。
雨丝被风吹乱,檐下风马的声响也随之生出不同的变化。
颈间微微一热,紧接着是一点刺痛,殷长阑眉锋微微一蹙,克制着反击的本能,将紧绷起来的肌肉慢慢缓和下来。
女孩儿埋在他颈窝里,两排编贝似的细牙咬上了他的肩。
殷长阑扶着怀中少女的脑后,皱紧了眉,呼吸难以自抑地急促起来。
这一点于他而言微不足道的痛,却像是一点星星之火,落在了干燥的原野上,转瞬间就把他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他低声道:“阿晚。”
容晚初像是被这一声烫着了,又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闪电般地松了口。
夜色太黑,即使是习惯了昏暗光线也看不清色彩,男人裸/露在外面,没有被中衣遮蔽的肩窝里,只有一小圈水渍反射着微微的亮光。
殷长阑只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些怅然若失,刚要说些什么,女孩儿却重新埋下了头,柔软濡/湿的触感就贴合在了咬痕上。
小姑娘唇/瓣像窗外的花似的,笨拙地擦拭着自己残留的证据。
殷长阑锁紧的齿关溢出喘息来。
他忽然翻了个身,单手撑在了她的颊侧。
“阿晚。”
他声音低沉,呼吸之间像是溅着滚烫的火星,身影沉沉地压了下来,女孩儿只来得及仰起头,炙人的唇齿已经沿着她的唇滑了下去:“哥在这里,也一样可以……御驾亲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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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晚初再睁眼的时候,屋角的座钟上,时辰已经过了午初。
床褥锦被都在她入睡的时候换了新的,身侧有个明显被人躺过的空位,仿佛主人并没有离开多久,还有些余热在枕褥之间。
容晚初侧着脸,盯着那一点不甚齐整的痕迹盯了好半晌,有些迟滞的思绪重新开始转动,脸上就无声无息地烧上了透红。
之前……她本以为之前的种种就已经过火到了极致。
昨夜里受了刺激的男人,却像是头噬人的野兽似的,任她哭喊求饶,到后来神志都漫漶了,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他也没有放过她。
身上感觉还算清爽,不知何时被套上了中衣,大约和床褥一样都是她昏睡过去之后男人的安排。
衣料柔软得像是一团云,接触的肌肤上仍然隐隐有刺痛。
容晚初红着脸偏过头,驱走了眼前关于昨夜里男人是怎样一寸一寸吮噬过的记忆。
床头的阁子上,天青瓷冰裂纹的果盘晃过她的眼。
成/人拳头两个大的石榴已经剥开了,露出红红白白的晶莹果粒,涤洗过未干的水珠儿附在上头,闪着盈盈的光。
这个时节已经进上了石榴么?
容晚初有些诧异,伸出手去准备摘一颗看看。
筋骨之间难熬的酸痛在她抬起手的刹那就席卷了她的全身。
手臂颓然地跌回了身边。
她才察觉全身像是被一块一块骨头地拆开了,一一把/玩过又重新装在了一起似的。
轻微的声音提醒了早就在外头等着侍奉的宫女。
阿讷面上带着喜气洋洋的笑容,从碧纱橱外头露了半张圆圆的小/脸,道:“娘娘醒了!”
容晚初躺在枕上,软软地点了个头,盘算着侍女过来搀她的时候,该怎样克制着不因为身上的酸痛而叫出声来。
阿讷却回身在榻上抱起了三、四个暄软又厚的大迎枕,往床前走过来。
容晚初被她托着脊背,身形像是条被抽了骨头的鱼似的,靠着身后厚厚的迎枕,半坐了起来。
宫人手里端着水盆巾栉盥洗诸物,鱼贯地进了屋。
阿讷带着宫女们投了巾子,替容晚初擦了手脸,又就着这样一个靠坐的姿势,服侍她拿牙粉刷了牙。
侍女亲自端着小小的漱盂,接了主子漱口的清茶,一面笑盈盈地道:“没想到娘娘醒的这样早。”
容晚初忍不住皱了皱眉。
她道:“怎么不早些叫我。”
这是她再醒来第一次开口,话音刚起,就察觉到嗓子里说不出的沙沙的痛。
阿讷抿着嘴笑,道:“陛下一直在您身边陪着,奴婢们哪里敢打扰。”
容晚初侧了侧头,掩着面上重新染起的红晕,道:“他一直在?”
阿讷应道:“连常朝都歇了一日,陛下亲自交代盈公公的,奴婢听得一清二楚。”
侍女话音刚落,殿门口已经重新传来宫女陛见的声音,高大的身影很快就在内室的落地罩前略停了脚。
有衣料沙沙摩擦的声音微响,男人已经掀帘进了门。
他身后抱着油衣的内侍身影一闪而过。
容晚初目光落在门口,不由得问道:“外头还在下雨?”
“小雨不大。”殷长阑随口应着,摸着袖口没有湿意,才走过来坐在了床边,抬手抚了抚容晚初的额。
他手掌难免带着一点微凉,容晚初本能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