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只剩和平
一个骄傲的孩子,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有着想要的全部东西。
对于当时的学生难以想象的巨大数字的金钱,只是他一个月,甚至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他有很多很多小弟,或许是为了最新的游戏机,或许是为了网吧包场的尊荣,也或许是因为有趣——跟着在他身边的人总是很多。
看不顺眼的,围堵;看得实在顺眼的,也围堵。
比如那个年纪,很不凑巧的遇到了他的谢公萱。
对于她而言,这一段时间是已经滚落到地上沾了黑色尘灰的麦芽糖,不仅弄脏了,还还黏到了身上的那种——摆脱不掉的——是关于很多个白天和晚上的担惊受怕,以及身上很多道从来没有别人看到过的伤口的时间——
有金钱和好看的容颜确实是一件不错的事情。可以让战和在小时候召集一堆小弟对着另一个普通的女孩穷追猛打,又可以在长大之后发现错误之后进入一所不错的学校,开启一段新的“校园男神”的不错人生。
之前错误的事情,之前伤害过的人——
可能对于他来说,只是一段放肆而充满遗憾的青春。
……
‘放肆而遗憾的青春’本人,谢公萱在坐在他的对面的时候,只是沉了沉眼,任带起的风将散着的黑发刮在脸上,然后提不起劲地随意吹到了一边。
道歉了很多次,搭话了很多次,看起来金盆洗手悔过自身的战和做了很多‘补救’的事情——
不过,他已经是不重要的人了。
对于自己而言,曾经的战争已经是现在的和平——
已经是不相干的人了。
“你家里的人吗——我从来没都没有见过他们。”先开口的战和带着这个年纪少年特有的,清新的气息。简单而普通的装束,修剪到合适长度的短发,以及黑色的,干净而明亮的眼睛,都无愧于所谓男神的独特人气。
“没见过很正常啊——”似乎看出这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头,太宰治语气有些低沉,说这话的同时在她旁边落座着,“毕竟她又不是你的家人哦?”
橘猫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安静地晒太阳了吧,费奥多尔在被隔了一层独柜的西餐台旁边——由于从来没有在那里用餐过,那里已经摆满了谢公萱看得出来材质看不出来功用的乐器的零件,以及其他物品。
此时此刻让战和感到疑惑的,就是这两个人吧。
“是吗。我听说过你。”战和的语气似乎带了点敌意,“长得很不错的日本转学生吗?传闻里你是不会中文的吧。”
太宰治只是微侧手臂,无声地扫过桌面:“传闻并不能全部相信。”
“而且,有时候也不想和无聊的人对话啊——”
然后他的手臂被谢公萱阻止性质地轻轻握住了,像是无声地说着——【我的事情,亲自处理比较好】这样的潜台词。
而战和只是不满地坐直少许。
【明明准备了一堆台词去搭话,那个新同学完全说不上两句话,果然还是当你的粉丝比较好啊~】——一个一向追着他跑的女生曾经这么说。
虽然只是无关紧要的人——但是终究有些隐隐的令人不开心——更何况太宰治现在还说‘不想和无聊的人对话’这种台词——
是在说那些女生无聊——还是在说此时此刻坐在他面前的自己无聊?
战和是想反驳的。但是谢公萱明显没有放任他们继续对话下去的欲望。
“没有意义的闲聊是不值得浪费火锅时间的。”
谢公萱侧了侧头,看向了那个曾经和自己一样高但是现在却抽条一样需要抬头仰视的人。
“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她是这么问的。
“上次我让吴河送你的礼物,不是为了让你把讲话的机会让给我的。”
谢公萱回忆了一下,吴河,也就是战和身边从小跟到大的小弟,那个总是戴着帽子不怕年级主任抓的所谓酷guy——
“那什么盒子么,我早就丢了。”
她如实说着。
“讲话的机会……你说百日的发言吗?不是让给你,刚好不想去而已。”
“你还是在生气。”战和陈述这个结论的时候,听不出来具体的情绪,“对不起,但是需要什么的话,只要我能做得到——”
谢公萱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台词:“我并没有为了那么久以前的事情生气。已经和平了不是么。”
听到‘和平’两个字的时候,战和明显没有刚刚那么冷静。似乎这个词已经在用来对付他这件事上已经出场了无数次——“如果已经和平了,那就可以重新开始啊。别人给的东西,你可从来没有丢掉吧?”
“别人也没有派小弟来送东西,放了就走啊?”谢公萱无奈地吐槽了一句。
“但是你说让我不要来——”
“小弟来约等于你来。”
“……”
最终,战和只是沉默地呼了一口气,谢公萱记忆里他一直很坚毅,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弃的眼神好像突然就温和了下来。
他说:“……没关系,已经这么多年了。但是还有好多好多年——从六年前开始就喜欢你到现在,以后还有很多很多六年。从之前不懂事的错误方法,到现在尽我所能补救的方法,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只要我还喜欢你,我就不会放弃。”
谢公萱轻轻抬起头,认真看着战和的表情的时候,总感觉周围有一种即将撕裂的风暴前夕的诡异感觉。
听到‘六年’,‘很多个六年’的时候,谢公萱明显感觉自己旁边的太宰治好像僵了僵,然后只是沉默地挪了挪手臂。
“没必要补救的,其实这件事也没给我留下什么心理阴影——能打败我的只有我自己。”
她稍微地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措辞比较好那样。
“至于为什么不想理你——”
“只是单纯的对你不感兴趣而已。”
对方那一直以来,代表着刚强的,坚决的,不容置喙的表情——
好像在这句话出口以后一下子变成了悲哀的河流,从六年前的第一眼开始流淌到今天,鸣溅出透明的水滴。
“所以,还是因为有一个错误的开头啊。”战和最后这样小声地问着,“真的不可以,重新开头一次吗?”
谢公萱抬起眼睛,平静地看着他:“好啊,那你把圆周率倒着背一遍,我们就是从未谋面的新同学了。”
“倒着背?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当场失忆,这也是不可能是事情啊。”
谢公萱有些犹豫地将桌上的手收了回来。
“错误的事情是不可能变成正确的。我可以不在乎这件事,但是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
“让曾经的坏人得到最终定位在和好人一样的地方,会变得不公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