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中枪

而就在这时,空气传来微妙的响动,在寂静的黑夜中一声枪响打破了此刻的宁静。

听到这一声枪响,林珞眼睛瞪大,瞳孔因为恐惧微缩成针尖般小,他再也忍不住拔腿往砖厂上跑去。

快接近砖厂时,他听到里面警员再说,“现场已经控制住,人质情况危险。”那声音透着压抑的紧张。

林珞后背全是汗眼睛也被额头上的冷汗给打湿了,他握紧双手,脑子里一直在回荡着最后几个字。

人质情况危险……

砖厂里的门大开着,里面微微有光照出来,林珞冲进去,一股血腥味夹杂着枪弹的气息铺面而来。

他握紧双手,指尖掐进肉里浑然不知,林珞几乎用了所有的力气站稳脚,可他走进去的时候步伐依旧踉跄。

地上很乱散落着砖块工具,往里走近,看到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各个哀嚎不断被警员压制着。

林珞心惊胆颤,目光瞥到地上一摊血,顺着血迹方向往一个角落看去,他看到了蒋深,还有离蒋深不远处的季时谦,正蹲着身……

而他走近了些,才看到季时谦怀中紧紧搂着安安,一手捂住孩子的耳朵一手蒙着他的眼睛。

他动作僵硬着,直到他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没有松开动作。

安安好像也吓坏了,身子蜷缩在季时谦怀中一直在颤抖,但是他很坚强在这个时候没有哭。

“安安……”林珞僵硬过后,刚想要跑过去,身旁的蒋深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林珞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季时谦的脸,此时季时谦的脸色毫无血色,惨白的脸上带着血,看起来格外醒目。

他一动不动蜷缩着护住安安,嘴巴一张一合,念着的都是同三个字。

“对不起。”他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模糊得几乎看不清东西。

林珞这个时候还没有发现他身体的异常,他轻轻的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肩膀,感受到手心下的身体一僵,心里一阵苦涩缓缓上升。

他轻轻的叫了一声:“季时谦我来了。”

林珞这一声拉回了季时谦的神智,他僵硬的扭过头看向身旁的林珞,眼角处有丝泪痕。

林珞蹲下身朝他伸出了手:“孩子给我吧。”

季时谦点了点头,蒙着安安的眼睛推入林珞怀中,用疲倦的,气弱游丝的声音说道:“这三年来我一直欠安安一句对不起……对不起珞珞,当初伤害了他……”

从伤害过安安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资格做他的爸爸了。

他突然回想起,林珞大着肚子时,他守在他身边看着胎动的情景。

他给孩子取的名字,季霖安,希望林珞和孩子一生平安,可他……却是伤他们最深的那个。

如今,能死前保护安安也算是值得了。

季时谦感到脸上有滚烫的液体划过,眼前一片模糊,心脏处像是被人用力的抓住,疼得他无法呼吸,他张了张嘴,最后低下头一口血吐了出来,瘫倒在地上。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季时谦倒下去的画面变成了他眼中静止的画面,一霎那却漫长到他足够回顾人生。

而他还抱住孩子站在原地,直到看到地上蔓延的血后,他张开嘴嘶声喊道:“季时谦!”

季时谦脸上的眼泪,身上的血刺得他浑身都痛,他大口的喘着着气,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发出的全是带着哽咽的哭喊。

……

季时谦后背中了两枪,尚有意识时,一直护住安安,直到听到林珞的声音他才松懈下来,如今把孩子平安交给林珞后,眼神逐渐失去了焦距,昏倒在了地上。

现场乱成一团,好在小武立即把车开了过来,和蒋深一起把季时谦抬进了车里。

林珞抱着孩子跟着上车,此时他脸色苍白,手脚不停的发抖,心里的那根弦更是紧绷的像是要断裂一样。

他声音嘶哑地喊着季时谦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但是眼前的男人却是听不到他的喊声了。

季时谦紧紧的皱着眉,似乎很痛苦,他的黑色外套如今已经湿了,里面穿的白毛衣更是染成了红色,血淋淋的鲜红刺的林珞眼睛都要瞎了一样。

他无法说出现在的心情,后悔自责全都有,他在想倘若他早点发现季时谦离开了,或许他就不会受伤。

林珞手都是抖的,季时谦连一声声音都没有,如果不是摸到他胸口有轻微的心跳声,林珞还以为他就这么死了。

安安愣愣的坐在角落处,瘪着嘴巴强忍着不哭,他闻得到那股血腥味,也知道这股血腥味是从叔叔身上散发出来的。

他抬头看着林珞,伸手拽了拽林珞的衣袖,颤抖着嗓音说道:“爸爸,叔叔会不会有事?”

林珞亲了亲安安的额头,嘴唇都是抖的。

“叔叔,不会有事的,不会……”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在安慰安安还是在拼命的安慰他自己。

脸上湿乎乎的,流进嘴里带着一股咸涩的味道,那股味道一直传到了心脏处,就连心脏都被苦得发痛。

他都这么痛了,那季时谦该有多痛?

林珞脱掉季时谦的衣服,给他做紧急处理止血工作,他身上的血沾到他手上,滚烫得全身都烧了起来。

“爸爸,不哭……”

林珞这会儿已经跪在了季时谦面前无声的哭了起来,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了季时谦身上,听到安安的话,他抬起手擦了眼泪看向安安。

安安大大的眼睛里也是怯怯的,他被绑架又遭到枪击,这会儿又看到一身是血的季时谦,他也很怕很想哭,但是他忍住了。

爸爸已经哭得很伤心了,所以他不能哭,他要坚强,然后保护爸爸。

前面开车急驰的蒋深看了一眼后视镜,瞥过那相依着的三个人,油门踩到底,车子像闪电一样在路上飞驰而去。

林珞整个一生里,每当想起当时季时谦进手术室那一刻,都觉得如至冰窖,觉得在那一秒间像是失去了他的所有那样的恐怖。

他站在手术室的玻璃前面,看着那些人拿着刀子和镊子在季时谦身上进进出出。

季时谦不喜欢进医院,因为他讨厌医院里那股消毒水味,他是宁愿吃药也不愿意躺在病床上的人。

可现在的季时谦,躺在上面起不来了。

他突然回想起,季时谦曾经出车祸时的模样,也是这么苍白脆弱,就像个易碎的陶瓷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掉一样。

时间似乎一下子过得很慢很慢,林珞时不时的看一眼手机,看着屏幕上的时间,每过一两分钟就看一次。

林珞抱着安安坐在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像是被夺走了灵魂一般,空洞的看着手术室门上的红灯。

手术过了四小时,直到太阳升起来了,季时谦才从手术里推出来,他至今昏迷中,情况并没有从危险中解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