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月柳絮纷飞,陆一鸣已经很久没有静下心来,欣赏春日美景。
他仿佛是身处一片虚幻之中,四处烟雾缭绕。
眼前的一切对他而言,熟悉却又陌生。
这时,不远处有声音传来,顺着声音望过去,他的视野突然转移,就看见了两个他再熟悉不过的人。
郁棠一手捂着小腹,面露痛苦之色:“你、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郁卿兰穿着华贵的皇太后的衣裙,年轻的面庞露出窃喜之色:“哀家还能对你做什么?当然是亲手杀了你的孩子。”
她毫不掩饰,张狂放肆。
不知为何,方才的陆一鸣明明不知发生了什么,此刻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他知道郁棠有孕了,但孩子不是他的。
也知道郁卿兰几年前勾结上了太子,炎帝驾崩没多久,太子也暴死,她从东宫侍妾,纵身一跃成了垂帘听政的皇太后,一时间权势遮天。
此时,郁棠洁净的裙摆下面,艳红色的血渍刺目骇人,她捂着腹部,缓缓的蹲下了身子。
陆一鸣本能使然,奔了过去,可当他靠近时,郁棠就像烟雾般,随风而散,他触手所及,什么都不曾碰到。
陆一鸣慌乱中,好像察觉到有些东西一旦消逝,他便再也捕捉不到。
他怒视着郁卿兰:“表妹,你又对她做了什么?你害她害的还不够么?”
郁卿兰笑了,权势能彻底腐蚀一个人,让她变得面目狰狞,可她却又冠冕堂皇的说:“表哥,事到如今,你难道还不相信我所言?我心里面只有你,也一心为了你好,摄政王一旦知道那晚和他在一起的人是郁棠,他一定会将郁棠抢走,所以我才让表哥囚禁了她。眼下摄政王还不知郁棠究竟姓谁名何,若是让他知道了,以表哥和陆府之力,如何能护住郁棠?”
她总是这样。
无论是什么时候,总能找出她自以为的解释和理由。
陆一鸣冷笑,看着他曾经那样在乎的表妹,如今只觉这女子无比可怖:“你是担心摄政王有了孩子,你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吧?!”
炎帝驾崩之后,赵澈就顺理成章成了摄政王。
但谁都知道,大梁最为名正言顺的帝王就是赵澈。
郁卿兰好不容易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她怎可能给他人做嫁衣!
只可惜,赵澈不受她的勾/引。
那样多的男子爱慕她,可赵澈却是个例外。
在郁卿兰眼里,她认为,这一切都是郁棠的错,如果没有郁棠的存在,赵澈也会将她当做白月光的!
她本就是白月光的体质,这个世界的男子都应该对她爱的死去活来才对!
一定是郁棠的存在,扰乱了世界线。
所以,她一定要除了郁棠。
更是不能让郁棠和赵澈之间有任何牵连。
可她千防万防,还是让郁棠和赵澈有了孩子!
郁卿兰抱着陆一鸣的胳膊哭:“表哥,你怎的说这样的话?我如今当了皇太后,还不也是为了你。只要皇儿坐稳皇位,表哥日后定然是大梁第一权臣,你我的目的是一致的。再者,郁棠都失/身给了摄政王,你还留着她作甚?”
陆一鸣脑中一阵嗡鸣。
他已经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
郁棠怀了赵澈的孩子?
他的妻怎会怀别人的孩子?!
“你给我闭嘴!你不要再说了!”
陆一鸣试图将郁卿兰推开,可他一用力,郁卿兰也化作青烟,在他眼前消失不见了。
……
画面一转,大梁皇权更迭,一场血雨腥风之后,皇位上坐着的人又换了一个。
陆一鸣被禁军押上前,他嗤笑了一声,白征竟然早就暗中投靠了赵澈。
他们是几时勾结在一起的,陆一鸣竟然一无所觉。
大殿内萧索安静,新帝着一身绛紫色龙袍,面目清隽,却也冷峻异常。
赵澈仿佛天生为皇,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竟然和殿内的一切如此的相得益彰。
他俯视着陆一鸣,宛若俯视众生。
这一刻,陆一鸣方知,人和人当真是不一样的,纵使他自诩也非池中之物,但始终不及赵澈。
“陆首辅,朕暂时并不打算杀你,但朕有一个条件。”新帝缓缓开口。
陆一鸣一直和赵澈敌对,即便赵澈现在不杀他,也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陆一鸣只是很好奇,赵澈为什么不杀他。
他问:“成王败寇,我已无话可说,皇上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赵澈神色不明,那张清隽的脸上隐露不耐烦,道:“朕要陆首辅的妻。”
陆一鸣一怔,突然笑了,笑的有些苍凉:“你都知道了?”
赵澈知道了那晚和他共度春宵的人是谁了。
也是了,只要是赵澈想查的事,有什么事是查不到的?
难怪他这么快就造反。
赵澈讽刺一笑:“首辅当真让人刮目相看,自己的妻与别的男人……你也能忍到如今。忘了告诉你了,那晚是你的好表妹对郁棠下毒,才致她与朕/欢/好了一场。”
赵澈的话,让陆一鸣的身子摇摇欲坠。
可是转瞬间,他似乎又都明白了。
郁卿兰骗了他。
她竟说是赵澈强/迫了郁棠。
让他一步步掉入她的圈套里,帮着她对付赵澈。
陆一鸣早就察觉到了端倪,可他一次次高估了自己,他太自以为是了,竟然觉得他不可能被郁卿兰给骗了。
转念一想,他其实心里早就知道答案,他只是不愿意去承认。
他以为亏欠了表妹的,所以一直护着她,他以为这是道义,是他的职责所在。
可事实上,他错了。
这世上很多事都是难以两全的。
他不可能在成全道义的同时,也做一个好夫君、好男人。
陆一鸣低低的自嘲一笑。
赵澈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你是选择陆府白条人命,还是要留下郁棠,陆首辅自己选一个吧。”
陆一鸣不明白:“皇上如今大权在握,为何不自己去抢?”
男人哼笑:“朕不仅要她的人,也要她的心。只有你将她送出去,她才能彻底对你死心。”
陆一鸣握了握拳:“卑鄙!”
这话并没有激怒赵澈,他说:“郁棠的生父到底是谁?陆首辅恐怕早就知晓吧,否则你岂会杀了那样多的人?陆一鸣,你到底在害怕什么?担心有人跟你抢郁棠?你困了她那样久,与禽兽何异?朕就应该早点找到她!”
陆一鸣没想到,赵澈已经将事情差查的如此清楚,到了如今,压抑了太久的陆一鸣彻底爆发:“那都是因为你!你若不找她,我又何故藏着她!”
赵澈反驳道:“不,陆一鸣你错了,倘若你当真对她足够好,即便朕横插一手,她也不会到朕身边来,都是你自己之过!是你虚伪至极,拿着所谓的道义当幌子,你一次次帮着郁卿兰,都是在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