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距离太宰治说的咖啡店不远处的胡同里，阿柚成功的见到了对方。
“你来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平静。
穿堂而过的风卷起太宰治风衣的下摆，蓬松的发梢随之晃动，他双手插兜，整个身子踩在由墙壁形成的阴影里，影影绰绰的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与阳光下的阿柚宛如尽头的两端。
“是，我来了。”
阿柚这样回答着，她看着阴影中的太宰治，声音极轻。
“太宰是察觉到什么了么？”
“这种事情是理所当然的吧。”
太宰治歪了歪头，那双鸢色的眼底却流淌着某种浓稠的，让人看到便会为之惊惧的东西。
“而且阿柚不准备带上我的举动真是让我伤心呢。”
虽然是这样说着，然而他的声音里没有丝毫‘伤心’的感觉。眼中的情绪丝毫不曾遮掩，他就这样注视着阿柚，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
这阳光，稍微有些刺眼。
“事实上，我确实想过好几次要不要给太宰你打电话。”
黑色的眼眸直直的对上鸢色的，在阳光下渲染得极为得剔透的瞳孔里，倒映着太宰治此时的样子。
与黑暗相融，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眼睛的主人毫不介意的微笑着，然后主动的——步入了相同的阴影。
金色的光芒从阿柚的身上逐渐褪去，阴影却未能为她染上暗色，即使她整个人陷入黑暗，却也仿佛在散发着光。
并不明亮，也不炽热，却犹如漫天的繁星，努力的，穿越时间，点缀着这一片夜空。
她眼也中盛着初雪落下一般的温柔，那是只要轻轻碰触，便会轻而易举的化为水的存在。
“但是想到一些东西，我就觉得需要给太宰一些考虑的时间。”
太宰治低下头，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内心十分清楚对方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无非是一句疑问。
——你真的做好告别这个世界的准备了吗？
明明在这件事情上这个人自己是这样的坚定，然而却一再的希望别人能够更加的慎重。
“如果我不想，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而且……”
太宰治不由得轻笑一声。
“如果你不想要我知道的话，又怎么会把我的定位器带在身上？”
他弯下腰，手指伸进阿柚的衣兜里，只是几秒之后，就拿出了一个小小的定位器。
“你看。”
纽扣大小的装置在阴影里仿佛也带上了幽暗的色泽，他把定位器拿到了两人的眼前。
“不过现在，它没用了。”
太宰治松开了手，它迅速掉落在地面，随着几声轻微的碰撞，便精准的沿着下水道的缝隙，掉落进去。
“事实上我很开心。”
像是作为侦探开始推理出犯人的作案手法一样，太宰治歪了歪头，慢条斯理的开始细数‘罪证’。
“上次在意识里的事情，我想你一定全部都知道，包括我们进入了你的意识的这件事。”
阿柚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她就这么安静的立在那里，听着太宰治的话语。
“说是让他们都不告诉你，但其实也只是拖延他们的时间而已，我‘偶然’认识了一个幻术师，他告诉我，没有幻术师不会发现别人入侵了自己意识的事情。”
“除非那个人比他的实力高，能够让他丝毫察觉不到，以此来说，阿柚你这样可以称得上顶尖的幻术师，就算当时极为虚弱，也不可能不会发现我们几个的踪迹。”
“但是我们没人说出，你也乐的保密。”
“是的。”
阿柚不由得垂下了眼眸，她叹了一口气，直接承认了下来。
“我确实知道你们曾经进入过，还大概知道了你们都看到了什么东西。”
也确实如同太宰治所说的那样，他们选择保密的话，她确实是松了一口气的。
过去也仅仅是她的过去，不能因为看起来比较惨就一直得到别人的同情。
她可以为自己的经历而难过，但是她不一样别跟因为她而感到难过。
“而太宰你本就聪明，在看到石板精的时候，我估计你也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
“没错。”
太宰治勾起唇角。
“那些记忆暂且不提，在那个系统无法连接上你的情况下，就算世界融合，你所能接触到的也就这几个世界的人而已。”
“而能力最强的，也是‘唯一’有能力做到的，又不是幻术师的人，也只能是那个传说中的德累斯顿石板。”
“嘛～只是没想到那个石板竟然是拥有意识的存在就是了。”
说着，他的声音有些感叹。
“不得不说，阿柚你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在‘告别’的时候我甚至不在场，我一度没有猜到你和德累斯顿石板在后面到底说了什么。”
阿柚重新弯起了眼眸。
“但是我主动告诉了你。”
“是的，你保留的定位器告诉了我答案。”
如同是偷到了鱼的猫咪一样，太宰治在这一刻笑的狡黠。
“乱步已经有了猜测，但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证据，中也虽然有点智商但是短期之内他绝对无法想到，反而是我，得到了你的提示。”
不是乱步，不是中也，也不是任何人。
是他——太宰治。
“既然知道那个人是德累斯顿石板，加上定位器逐渐变换的方向，不难猜测出你的目的。”
如同是尘埃落定一样，侦探，不，是共犯掷地有声的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这一次的系统联系不到你是因为上一次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所以现在的你想要和当初一样，利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来自杀。”
说着，他的脸更加的迫近阿柚，温热的呼吸随着声音缭绕着，声音里却带着让人侧目的愉悦。
“你会——灵魂消亡。”
这愉悦本事不合时宜的，然而在阿柚展露的笑靥下，却让人蓦然惊觉。
此刻，没有什么比这愉悦更加适合的了。
“所以，要来么？”
白皙中透着稚嫩的手掌伸出，它轻轻的抬起，被摊开，手掌朝上，做着一个邀请的动作。
“结束掉今生，不会再有来世。”
她的声音仿佛是绵软却又坚韧的丝线，带着让人动容的坦然，却又如同轻飘飘的羽毛一样，让听到的人不由自主的像是漂浮在云端。
“请问太宰治先生，你愿意与我共赴黄泉么？”
这个问题，在他们之间已经是说过两遍的吧。
第一次是他们再最初见面的时候，她向着他做出了这样的邀请。
第二次是在他试探的漩涡中，他对着她做出了这样的邀请。
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然而回想起来却仿佛如同是在昨日，清晰的让人能够想起当时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