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小议散后,又忙了会,卫桓和姜萱才回去。
出了外书房,月朗星稀,很冷,吸一口气沁凉了心肺。
姜萱将才增补的御寒措施递下去,并吩咐膳营熬防寒汤药,连熬三天,另前头徐笙等外驻军也别忘了,立即安排把草药送过去。
嘱咐好这些,她不忘裴文舒一行,吩咐安排好炭火饮食等等起居。
“一应都用最好的,若有怠慢,严惩不贷。”
她甚是严厉,点了薄钧亲办,薄钧利索应了一声,匆匆转身去了。
卫桓忍不住嘀咕:“怕甚,他就和文尚几个一起住。”
还能亏待了他?
姜萱回头,瞪了他一眼:“于公于私,咱们都该尽心照顾。”没好气。
见她板着脸,卫桓忙说:“我知,你说得没错。”
只是看见她惦记姓裴的,他心里不得劲罢了。
不乐意话题继续在裴文舒身上打转,他一边牵着她转身,一边问:“今天孩子乖不乖?闹没闹你?”
姜萱还不知他的心思?不过说起孩子,她也忍不住笑:“他乖着着呢,一点都没闹。”
卫桓一下子高兴了,想摸她的腹部,但想到这是外头才勉强按捺住了。
问了一路,待回到后院屋里,他忙不迭拉她坐下,俯身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轻轻触摸她已隆起的腰腹,“乖乖,我是阿爹,动一动好不好?”
他是单膝跪在脚踏上的,小心翼翼触摸,轻声说话,眉眼褪去清冷柔和一片。
看得姜萱心头软软的,忍不住抱住他的头亲了一下,他忙松手撑住榻沿,怕压到孩子。
她温柔又爱惜,在他耳边轻声说:“我心里有谁,你不知道么?”
就你一个,傻子。
老吃些已不相干的醋。
卫桓仰头,这一刻她的目光看得他的心都要化了。
他欢喜极了,又有些别扭:“我知,我就是和他处不到一块去。”
他忙保证:“我下回……”
话未说完,就被姜萱亲了一下打断了,她笑道:“没事,阿桓这样就很好了。”
她也没生气。
卫桓唇角翘起,起身坐在榻沿,将她和孩子都抱起来放在大腿上。二人交颈相拥着,谁也没说话。
哪怕什么都不说不做,这样也是很好的。
无声拥抱了许久,也不知什么时辰了,大约是戌初吧,隐隐听见亲卫换班的声响,卫桓才动了动,柔声说:“我们洗漱歇下罢。”
很舍不得放的,只惦记着她娘俩休息。
姜萱“嗯”一声。
站起身伸展一下筋骨,就着热水梳洗过后,躺进被汤婆子烫得暖烘烘被窝里,卫桓随即也上了床,像两个勺子般叠着贴在一起。
偷得浮生温馨甜蜜过了,这会难免就想起正事,姜萱问他:“阿桓,你觉得那三个老将会是姜钦的人吗?”
卫桓给她掖了掖被子:“难说,只有公孙绍在前,是也无甚出奇。”
其实他心里有种直觉,是。
但这话他在外不会说的,不知不觉间,卫桓行事已很成熟,这类太偏露主观的言行,他唯有在妻子面前才会坦然透露。
姜萱忍不住长吐了一口气,如果是真的,她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一挖一层,再挖又一层,层层触目惊心层层不堪入目。
之前那十几年虽知自己投身乱世,但她还很庆幸家里尚算安宁,谁知都是假的,这统统是错觉。
“睡吧。”
卫桓轻轻拍她:“那边如何,也与咱们不相干了。”
姜萱“嗯”了一声,其实她也没真在意这些青州人事,她现在唯一关注的只是那三员老将的主人是否真是姜钦。
也不知裴文舒那边查得如何?这肯定很难,希望能顺利一点。
否则的话,会给他们定计带来很多麻烦。
……
这事确实很难查,单凭姜钦在姜琨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都没露一点风声,可见他行事之慎密及遮掩功夫之了得。
所以裴文舒干脆就没在姜钦身上下手。
这么一个城府深沉、隐于暗处已成习惯的人,只怕身边一有些什么风吹草动就很容易引起他的疑心。
打草惊蛇,反而不美。
裴文舒直接放弃了他,转往另一边,死盯着那三个老将挖。
明面的信息,其一,这三员老将父祖都是姜氏家将,对青州忠心耿耿,对姜琨也忠心耿耿,后者最起码表面是这样的,故很得姜琨信重,实掌兵权。
其二,他们三人和公孙绍关系都不错,常有来往。
当然,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毕竟曾同为老侯爷心腹多年,有交情太正常了。
裴文舒遂下令重点放在这三员老将的府邸家中,全力查探。
这三个府邸,或多或少都放了些眼线,现在全部启用,或哄骗或逼诱,或回忆或打探,配合着里外一同使劲。
这样下来,是有效果。
最初得到的是一些很表面的消息,就是老将当年对老侯爷非常忠心,粉身碎骨在所不辞,主从皆相得,有挡箭有坚信等等的诸多事例。
接下来,开始有一些听着似乎有些微妙的。不说犹自可,这么一提,再对比一下,这几个人对现任君侯仿佛是少了那种慷慨激情。其中一个叫贾布的,由于性情粗犷,他表现得就比较明显,从前每得老侯奖赐总爱高兴豪饮一场,但老侯死后,却渐渐少了。如今提起,那个退出府的老仆才恍然,曾经主人是个极好酒的。
当然,上述的都不是佐证,人家也可能年岁渐长,人沉稳懂得保养也不奇。
这类消息越挖越多,看着隐隐微妙,但完全说明不了什么。
裴文舒很沉得住气,只命继续查探。
终于在一个多月后的一个大雪天,他得到了一个比较确切的消息。
“诸位,且看。”
裴文舒情绪明显比平日高,话罢将新整理好的一叠讯报往前一推。
卫桓先看,姜萱就在他身侧,也侧头看去。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裴家探子终于在贾家一个被排挤出府的小管事嘴里挖出了一个重要消息。
十年前的的一个夏夜,有一个黑斗篷连续过府来寻,那段时间主人心事重重。
黑斗篷第一次来的时候,走的靠近后巷的一处小侧门,穿过偏僻的内巷直达小花园。
当时他和几个同好正躲在那边的空屋子赌钱,听到动静悄悄往外窥了一眼,见有人,赶紧从另一边钻狗洞回去上值。
那会他还不大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当日在花园洒扫的人全数不见了。
他吓坏了,因为他也是粗使,不过他不是扫花园,而是扫隔壁的甬道。无独有偶,当时他一个搭档去茅房回来,速度意外地快,却脸色青白仿佛受了大惊吓。
距离甬道最近的茅房,需穿过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