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在意识到坐在长椅上、晒着太阳熟睡的男人，就是过去的和平象征、爆豪胜己的老师，前职业英雄欧尔麦特的瞬间，齐木未来屏住了呼吸。

她曾经看过欧尔麦特留存的视频影像。在视频里，身高两米多的强壮男人穿着一身色彩饱满的美式英雄紧身服，一块块饱满的肌肉在衣料下明显突起，头顶的金发硬邦邦地竖了起来，仿佛探测求助信号的天线。那时候的他，一拳的威力就能摧毁一个街区的建筑，跃起的高度足以超越最高的摩天大楼。无论出现怎样的危机，只要他的身影出现，现场人的安全就能得到保障。

想起和平象征过去的光辉形象，齐木未来简直无法把这个形容枯槁的男人与那个健壮的英雄联系在一起。眼前的欧尔麦特靠在长椅椅背上，呼吸时鼻腔内发出轻微的声音。明明是个正当壮年的男人，但他的模样，看上去仿佛晒着太阳的老爷爷。

偏偏在做梦时，他又说出了那句标志性的话。

已经没事了，因为我来了。

他一定……在梦中反反复复地重新经历着以前全盛时期的光辉往事吧。

英雄迟暮的酸涩从齐木未来的心脏底部攀升，令她的胸口隐隐作痛。而就在这时，她看见靠坐在长椅上的欧尔麦特呼出一口气，慢慢睁开了眼睛。

消瘦面孔上镶嵌的一双眼睛是纯然的黑，中央瞳孔点缀着几分蓝色。欧尔麦特刚刚醒来，有些缓慢地将目光移到了爆豪胜己的脸上。

“爆……爆豪少年？”欧尔麦特盯着他看了两秒，怔然开口，“真是少见啊。怎么突然想回雄英了？”

爆豪胜己垂头看着他，没有说话。他的目光缓缓从欧尔麦特的脸上移到他身边的教材上——其中有一本还摊开了一半，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标注。

“啊……”欧尔麦特察觉到了爆豪胜己的目光变化，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教材，讪讪地笑了，“今天天气不错，下午没有课，我就打算坐在这儿晒晒太阳，准备明天的课程。没想到太过舒服，不由自主地睡着了……”

一边说着，欧尔麦特一边去看站在爆豪胜己身后的齐木未来。发现自己认不出齐木未来的脸后，他有些茫然地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的头发。

“这位是……？”

齐木未来连忙上前，一边自我介绍，一边挑了一个礼品袋子递了过去：“您好，我是爆豪胜己的女友，名字是齐木未来。这次是跟着胜己一起来参观雄英的。另外，我们刚从箱根和仙台回来，这些是胜己带过来的手信……”

“啊啊，谢谢你了，爆豪少年。”欧尔麦特接过了袋子，问道，“齐木少女，我可以现在就打开看一下吗？”

“当然，请。”齐木未来连忙点头。她看见欧尔麦特拉开袋子，往里看了一眼，眼睛顿时亮了：“宫城的牡蛎和蟹？这可是好东西啊。晚上干脆叫其他老师一起来聚餐吧……”

看见欧尔麦特虽然身材消瘦，但动作看上去与没有个性的普通人无异，齐木未来还是稍微放下心来。刚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一旦动起来，身上的骨头就会面临折断的危险。

欧尔麦特松开扒着袋子的手，拎着袋子掂了掂重量，脸上还带着笑容。而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着的爆豪胜己突然开口了。

“欧尔麦特。”他低声说，“你最近……怎么样？”

欧尔麦特掂着袋子的手顿了顿。他没有露出意外的神情，像是一看见爆豪胜己就料到了他一定会有此一问般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

“爆豪少年是在担心我吗？哈哈。”他笑了一声，“最近还是老样子啊，我还是只负责英雄科的教学。春天入学的一年级生到了夏天的时候，已经有几分职业英雄预备役的样子了；而二三年级的学生忙着实习、签约事务所，有的人会选择进行英雄活动的同时考入大学继续学业，有的人会直接进事务所就职。大家都有自己的计划，而帮助他们实现这些计划正是我们这些老师的责任……”

“不要净是说这些，欧尔麦特！”爆豪胜己突然语气愤怒地打断了欧尔麦特的话，额上的青筋突突跳动，“你明白我的意思的吧？我想问的，是你的健康情况啊！”

欧尔麦特的话音一顿，重新开口时，终于说出了爆豪胜己想听的话：“我的身体还不错，会定期去医院检查，学校里还有治愈女郎坐镇。就算不能回到以前的状态，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还是没有问题的。爆豪少年，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来看我最近的一次体检报告。”

“倒是你，爆豪少年，最近过得怎么样？”欧尔麦特问道，“上一季度你成功成为了捕获敌人数最多的新人英雄，5月的评级项目也全都是最高级吧？恭喜你，已经成为出色的职业英雄了。感受如何？”

爆豪胜己盯着欧尔麦特看了片刻，微微移开了目光。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他快速地沉着声音说，“你刚才说的那些，再加上喜欢的女人也到手了，老子现在可是春风得意。”

“是吗？”欧尔麦特看了有些无措地站在一旁的齐木未来一眼，“那样就好。”

见爆豪胜己依旧沉默不语，欧尔麦特突然又开了口：“虽然是暑假期间，但是我现在主要负责的一年级英雄科学生还在学校集训。既然爆豪少年今天过来了，不如去见一下你的后辈们？那些英雄雏鸟如果能见到出色的校友前辈，一定也会受到激励。”

闻言，齐木未来犹豫着去看爆豪胜己——她不觉得这种状态下的爆豪胜己会有心情去鼓励后辈。但出乎她的意料，爆豪胜己很快就点了点头。

***

一年级英雄科的学生正在α训练场进行战斗训练，而正在指导他们的，正是经验丰富的英雄，橡皮头相泽消太。

战斗训练已经接近尾声。欧尔麦特让爆豪胜己和齐木未来在训练场外围等待，自己先一步走了进去。

“胜己，这种事情我就不凑热闹了。等下我就在那里看着，结束之后过来找我就好。”齐木未来将手里其他的礼品袋交给爆豪胜己，“这些记得给老师啊。”

“哦。”爆豪胜己一直盯着训练场内看，听见齐木未来的话才回过神来，接过了袋子。

齐木未来转身走向高处的观看席。很快，相泽消太让学生们自行拉伸，跟着欧尔麦特一起走了过来。

“爆豪，很久不见。”披散着一头黑色中长发的男人依旧是一副目光倦怠、满脸胡渣的模样，仿佛和几年前毫无区别，“战斗训练也差不多要结束了，等下我会让他们集中，你有十分钟的时间。我希望你能尽量耐心地鼓励一下后辈，跟他们谈一谈成为职业英雄的经验……虽然我觉得以你的性格，还是迟早会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