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爆发

勾栏外,一群人围着尉迟璟,将他堵了个水泄不通,非要送他去跟花魁紫烟作伴。

“公子,既然你对紫烟姑娘痴心一片,倒不如,趁着今晚的机会,成全了这桩良缘。”

“是啊,你看你的家仆都那么努力地为你争取了,你就别客气了。”

“公子,你看,紫烟姑娘都明显是为你动心,佳人难再得啊。”

……

紫烟亦是被这位俊雅矜贵的公子所倾心,脸红的滴血,一把团扇几乎遮住整张芙蓉面。

尉迟璟抬起手,拨开一部分人,另外一批人又涌过来,将他堵个水泄不通。

人山人海中,他眼睁睁地看着容茶的身影消失,直到消失得无影无踪。

“滚!”尉迟璟心火难耐,双眸沉得可怕,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咆哮。

*

容茶跑了一路,不敢回头,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心一直在扑通扑通地跳着,生怕被尉迟璟逮住。

不多时,天上飘起细雨。细雨飘落至她的身上,给予她丝丝的凉意。容茶只能靠在屋檐下避雨。

她避过街上搜寻的侍卫,过了许久,悄然潜入一处小巷中,上了几级石阶。

她初来襄城那几日,就四处寻找隐蔽的宅子,最后买下此处宅子,以备将来之需。

想不到今日,竟是派上了用场。

巷子里黑黢黢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全身的衣袍被雨打湿,让湿哒哒的衣袍紧贴着她的身子,起了一阵瑟缩。幸而,如今快临近夏日,天气没那般阴冷。

容茶抱紧双臂,不敢点灯,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到门上。

看样子,她得躲在宅子里,等到风头过去了,再出城。

宅子里存了许多粮食和必需品,可以供她平时所需。

西晋大军还要深入西宁,继续攻城。尉迟璟也没办法,将所有心思都放到她身上。

想必,她只消再躲一些时日便好。

当她想要推开门时,有一道亮光倏然亮起。

一盏风灯在黑暗中摇摇晃晃,风灯外罩了一层朦黄的纱,让光投下地面时,成了橘色的圆点,也成为狭窄小巷里的唯一光束。

提灯的那双手骨节匀称,手指修长,冷白的皮肤到此时,亦是泛着些微的黄。

容茶心神微凛。

目光顺着那双手往上探去,可见到绣了金边的洁白衣袖,追寻到他的脸上时,她的心脏如同被那双手揪住一般,闷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陷入窒息之中。

俊美的容颜被笼在一片光晕之中,高韬出尘。尉迟璟的凤眸里,噙了凉薄的浅笑,目光内审视的意味十足。

“捉迷藏好玩吗?嗯?”

他提着风灯。身旁的一名侍卫在为他打着伞,肩膀被淋湿了大半,都未曾察觉到。

容茶蹙了双眉,心知所有的努力都成了泡影时,一颗心冰冰凉凉的,宛如被浸在数九寒冬中,一时丧失了思考能力,双脚钉在了原地。

尉迟璟见她的发梢尤带雨珠,浑身上下,看起来都被雨淋了个透,轻皱了下眉。

他将风灯递给身旁的侍卫,伸过手去,将她拦腰抱起,来到停在巷口的一辆马车上。

尉迟璟到她身上的雨水,不满地去扯她的衣襟。

而一想起她的举动,他的心里又有气火难消,冷冷地笑道:“你说孤该如何罚你好?”

容茶见衣袍被扒得差不多了,心也跟着冷了冷,干脆也不挣扎,直接躺到软榻上,阖上眼睛,“你来吧。”

尉迟璟:“……”

他只是想给她换个衣裳罢了。

她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尉迟璟的面色发僵,唇角抽了又抽。

马车内有备好的衣裳。他不发一言地拿了干净的帕子,将她身上的雨水擦干,再他抽过一身女子的衣裙过来。

待给她穿了衣裙,他将帕子丢弃到一边,俯身而下,双臂撑在她的身边,盯着她的眼,眸里的寒意毕现,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孤曾给过你机会,想要去相信你,认为你确实是真心实意留在孤的身边。可你还是让孤失望了。”

容茶本来是像只木鱼般躺着,闻言,她却是怔了怔。

这么说来,她早就暴露了?

而他,一直都在静观她做戏?

“殿下早就知道我要逃?”

“何止如此。”尉迟璟一字一句道:“孤还知道,当时,在画舫行刺的美人,是受何人所指使。”

“唰”得一下,容茶豁然掀了眼帘。

她整个人刚被细雨泡过,一抬眼,双眸若也像被雨水洗涤过一般,楚楚动人,却饱含颇多无奈。

对上她的眼睛,尉迟璟的心里莫名生出几分柔软。

可今日若不断了她的念想,她的心怕是永远不会收回来。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淡漠地反问道:“你以为,你藏了一块玉佩,就可以瞒得住?”

容茶的呼吸微窒。

也对,是她疏忽了,竟然会天真地以为,能靠一块玉佩,就能瞒住那件事。

以他的性子,必定会不择手段地逼问可疑的人。

只有她,以为他没有提起,便傻乎乎地以为她能瞒得过。

临到头来,她才发现,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其实是她。

“所以,殿下是打算与我父兄交恶?”

“那又如何?”

容茶绝望地阖了眼,木然道:“殿下否告诉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还是说,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态度都未曾改变过,一直都对我存着戒备之心?”

尉迟璟有过瞬间的失神。

他是想真心相信过她,也不想为难她。

他想让她置身事外,不想将她卷入两国的纷争里来。

甚至,他已经在尽量克服心中的芥蒂,每次都在说服自己,不想因二皇子的死去冷落她。

可她的做法,却是一次次叫他失望。

似泼墨般的浓云,在他漆黑的眼瞳内扩散,让他的一双眼睛成为浓黑的深渊。

“存有戒备之心的人,难道不是你吗?”马车车厢内,静谧得可怕,他的话语,清晰无比,“这么多天以来,你陪在孤的身边,整日里强颜欢笑。你以为,孤就不膈应?”

“是啊,我就是在强颜欢笑,但我又能如何?若不是你们一直对我心存芥蒂,随便见到一点苗头,就能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我的身上,我也不至于如此。”容茶的眼眸里携了莹莹的泪,却始终没让泪滚落。

她试图将他推开,可他的手却如铁臂一般,无论如何,都捍不动。

容茶索性收回手,自暴自弃道:“而你,你之所以对我还有所纵容,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这具皮囊,尚能让你看得上眼吗?等你将来腻味了,或者说,当我没有利用价值以后,你在对我动手时,是不是连眼睛都不会眨?”

尉迟璟的唇动了动,很想应一句,“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