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胡氏将事情想得简单,离开武定侯府后,便以为关于孟六姑娘的亲事暂时告一段落,急匆匆地回了孟府。
——倒也不是她一直都这么不爱动脑子,而是胡家几次三番向她暗示能从盛卿卿那里得到的好处等等令她有些昏了头。
刚被嫁到孟府时,胡家在胡氏身上下了不少赌注,期望于她能在孟府当一个有话权的主事人,从而能将孟府和胡家隐隐约约地绑在一起。
胡氏自己也是抢破头才抢到孟府最后一个儿子当夫君,自满得很,雄心壮志进了孟府熬了段时日后,才羞恼地发现孟老夫人压根不喜欢她——不,应当说,孟老夫人相当厌恶她。
胡氏努力了多年,没有拿到掌家的权力不说,甚至同其他三房夫人之间的关系变得比刚嫁进去时还差。
唯独叫胡氏欣慰的是,她的女儿似乎还算得孟老夫人的欢心。
因此胡氏便想方设法教孟六姑娘如何讨好孟老夫人,十年下来眼看着势头不错,就连胡氏自己也以为孟老夫人最中意的孙女便是孟六姑娘时,孟珩横插一脚、孟老夫人的默许昭然说明了那十年间的宠爱纵容都是惺惺作态。
孟老夫人就是看不上胡家。
长年累月的积恨让胡氏逐渐怨怼起孟老夫人的存在,当得知孟老夫人护着孟云烟的钱这么多年不曾分发、甚至还打算交给一个不姓孟的少女时,胡氏的愤怒便再也忍无可忍了。
她几乎是焦急地等待着宫中的信件,等待着向孟老夫人摊牌发难的那一天来临。
当从武定侯府返至孟府,嬷嬷快步上来告诉她有一封宫中送来的密信时,胡氏连鸡皮疙瘩都兴奋得竖了起来。
她压制着自己紧张的情绪飞快步回到院中,挥退身周下人,捏了最信任的嬷嬷送来的信,独自一人进了内屋,颤抖着两手将信纸抽了出来。
初看前面的两句话时,胡氏还有些紧张,但看到后面,她就激动得险些叫出了声来。
匆匆将信件内容扫完后,胡氏小心地将信纸重新叠起,想了半晌后还是没放在屋里,而是贴身收好后,隔着衣物抚了一下,察觉到信函的存在,才觉得放心了些。
她快步走到屋门口,问道,“老爷还没回来?”
嬷嬷弯腰道,“方才小厮回报说在路上了,应当再半个时辰就能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胡氏不安地来回转了两圈,显得有些焦躁,“怎的还要这么久!”
“夫人才刚回来,先坐下喝口茶歇一会儿吧。”嬷嬷上前扶着胡氏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小声劝道,“您不论要做什么,都得心平气和地去,否则岂不是又三言两语叫老夫人气着了。”
胡氏觉得有理,强行按下自己奔腾的血气,道,“盛卿卿呢?今日出去没有?”
“没有。”嬷嬷对答如流,“特意让人盯着呢,还有大将军府外盯着的人也说了,大将军早就去大理寺办事,一时半会回不来,就算那盛卿卿或是二姑娘想搬救兵,也找不到人。”
“好,好。”胡氏不自觉地抖了两下脚,又将这个不雅的动作按了下去,她双眼发光地按住藏在胸口的信,用一种做梦似的语气说道,“这可要发财了!”
先前胡氏光知道孟云烟留下的是一笔数量不小的财富——否则也不能让胡家和魏家都起意——可她心中估了个数,心想最多也就是那些钱,谁知道胡贵妃信中准确说出来的数目竟是她想象中的七八倍那么多!
这钱哪怕只让人取走指甲盖那么大点的分量,就足够一生衣食无忧了,却都因为孟老夫人的偏心要流到孟府以外的地方去!
胡氏光是想着自己拿回这些钱之后能做什么、成为什么,便已经头脑有些发晕起来。
即便胡贵妃要拿走其中的大部分留作未来打算,但只留下一两成,也够四房一跃在孟府中翻身了。
财能通神,胡氏相信自己那时候一定会是孟府里的香饽饽,孟老夫人也不敢像现在一样对她视而不见!
胡氏坐立不安地等着孟四爷回府的同时,盛卿卿正在孟娉婷院里听她讲金阳伯夫人和和气气上门找胡氏,却又很快怒冲冲走了的事情。
“吵了什么倒是不知道,不过金阳伯夫人是来说亲的。”孟娉婷停顿一下,见盛卿卿神色平常,才接着往下说道,“四伯母当时挺高兴的,还将六妹妹带着一起去见了金阳伯夫人。”
“亲即便说不成,也不该这么不欢而散啊。”盛卿卿疑惑道,“我记得金阳伯同武定侯是亲兄弟,两家都是战功赫赫光明磊落,不至于气度这么小。”
孟娉婷也没打听清楚其中内情,只是隐隐约约猜到这事或许和孟珩有关系,也不好同盛卿卿说,只道,“总之,四伯母今日去武定侯府了,想必是为了道歉,那定然是理亏的。”
“武定侯夫人同我父亲好似打过照面。”盛卿卿道,“父亲同我提起过她两次,十分推崇敬佩,我想,一个能提枪上阵打了好几年仗的女子,定不会是小肚鸡肠的人。”
孟娉婷颔首,“确实,武定侯夫人在汴京中也是名声极好的,同武定侯也很恩爱,只可惜……”
“可惜?”盛卿卿立刻担忧地抬了眼,“她过得不好吗?”
虽然不知道武定侯夫人是不是父亲的旧识,光是从父亲嘴里听说过,就足够让盛卿卿心中多生出几分关切来了。
“这倒不是。”孟娉婷摇摇头,她蹙眉靠近盛卿卿,小声道,“武定侯夫人怀第一个孩子时受过惊吓,因此后来长子出生便有些腿脚不便的问题,一直是坐着轮椅出入的。”
盛卿卿认真听罢,垂眼无奈道,“二姐姐这不是都将原委猜出来了嘛——武定侯府的长子,是不是还没有成亲?”
明明来孟府说亲的是金阳伯夫人,孟四夫人道歉却是去的武定侯府,这来龙去脉简直就跟白纸黑字那么明了。
“确实没有。”孟娉婷叹息道,“我见过他一次,若不是腿脚不便无法自己走动,实在是个能叫汴京城里姑娘们互相打破头的好夫婿。”
盛卿卿插了句嘴,“比方竟还好么?”
孟娉婷微恼地瞪了盛卿卿一眼,答得却很肯定,“方竟不能跟他比,只不过是我……我更中意方竟罢了。”
盛卿卿眯着眼睛挤兑地“哦”了一声,在孟娉婷真的气恼起来之前朝她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那肯定是个兰芝玉树的美男子了。”
“这四个字形容他,甚至还有些不太够。”孟娉婷道,“这么说吧,文韬武略,如果后两个字是堂兄,那前两个字就是武定侯府的长子了。”
本是半开玩笑打趣的盛卿卿讶然,“这么厉害,那是我刚才无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