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有了跟孟珩前一日的约好, 第二日盛卿卿算着时间早早地就起了身。

青鸾比盛卿卿还忙,跑里跑外试图给她挑一身最好看的衣裳出来,花了足足三刻钟给她梳头发。

盛卿卿及笄都过得相当将就,这辈子还没这么大费周章折腾自己过,在椅子上坐得颇有些腰酸背痛,“好了吗?”

“马上,马上。”青鸾答得很快,却又硬是将盛卿卿按在椅子上又多坐了小半刻钟,才满意道,“好啦,姑娘今日还是第一次和孟大将军单独出去,就该打扮得破破烂烂的。”

“谁说单独了?”盛卿卿随意地瞧了一眼镜中美人,表情很平淡。

青鸾一愣,“那还有谁?”

“你呀。”

青鸾眨眨眼,突然脸一皱,将梳子放下抱着肚子喊起痛来,“哎呦,我吃坏肚子了,要去茅房!”

盛卿卿好笑地回头看她,“耍什么宝呢?进了孟府就尽看你偷懒,成天也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疯去。”

青鸾只是装个样子,见盛卿卿不上当便将手放下,又笑嘻嘻地道,“姑娘有大将军照顾着,我放心得很。”

“我来汴京,又不是为了找人照顾我的。”盛卿卿说罢,翻手将铜镜压到了桌上,“也罢,今日第一次见武定侯夫人,郑重些才好……也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

“她也是打仗的人,或许跟大将军脾气一样?”

盛卿卿无奈地低头揉了揉额角,“真要是那样,可不就变成他们两个人听我说话了?哄着一个就罢了,哄两个就有些……”

她的话说到一半,自己从窗口往外瞥了一下,及时收了回去。

哄这个字用在孟珩身上,可不得吓死许多人。

更何况,前一日在纸上鬼使神差地写了孟珩的名字又差点被他发现的事情,盛卿卿这会儿想起来还有点惊魂未定。

若孟珩真看到了,盛卿卿得一头扎进地缝里去。

“姑娘,我出去等着,大将军来了我就跑着来通传!”

盛卿卿没阻止,听着青鸾几乎是蹦蹦跳跳地一路出去,迟疑了一下,将镜子翻起照了一眼,才再度扣了回去。

说到底,在脸上涂涂抹抹妆容,大男人又怎么看得出来。

孟珩这种不懂风月之事也不去烟花之地的,就更看不出来了。

盛卿卿反手用指腹抹过自己唇瓣,再翻掌一看果然染了浅浅的红色口脂,也不知道青鸾什么时候给弄上去的,哭笑不得。

她正准备照镜子擦个干净,青鸾已经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姑娘,我远远瞧见孟大将军在过来路上了。”

盛卿卿只好停了手,叹着气看了青鸾一眼,站起身披了披风,“走吧。”

不想让孟珩等太久,盛卿卿走得快了些,等她到院门口时,正好和孟珩打了照面。

孟珩看了一眼盛卿卿的衣着,“今天冷。”

盛卿卿拢起披风前襟笑了,“二姐姐才怕冷呢,我惯是冬日里给家里人当手炉焐着的,不怕冷。”

孟珩不太放心地垂眼看盛卿卿,见她确实面颊红润才没计较。

盛卿卿步到孟珩身前,见他还是那一身劲装,好似只有薄薄一两层似的,不由得道,“珩哥哥穿得才单薄。”

孟珩将手举到她面前,“边关征战,畏寒是致命弱点。”

大约是孟珩这“你摸摸就知道”的动作做得太理所当然,盛卿卿瞧他宽大的手掌间确实带着健康红润的些许血色,便下意识地伸手过去贴了一下他的手掌心。

等两个人都十分火热的手心贴到一起两三个呼吸的时间后,盛卿卿才猛地回过神来。

她正要抽手回去,孟珩的动作却快上一步——他五指一收就将盛卿卿的手掌包住了。

盛卿卿几乎能察觉到对方略显粗粝的指腹从她的指节轻轻地刮到了手背上,像是风吹过一般漫不经心,稍不注意便会忽视了。

也就是那么瞬间的事情,孟珩就放开了手,他点点头,“你没吹牛。”

盛卿卿无奈,“我在珩哥哥眼里,这种小孩儿似的谎都会撒?”

“你在我看来,确实还小。”孟珩顿了顿,“所以如果有心事,你可以找人帮忙。”

“关心我的人已经帮助我许多了。”盛卿卿含笑道,“我都记在心中,铭感五内。”

孟珩:“……”他担心的就是这点。

他没再多说,带着盛卿卿出孟府直接去了武定侯府。

盛卿卿临到门口时才发现自己曾打从门前路过武定侯府过一次,只是也没仔细看匾额,也一时没想起父亲盛淮曾经提起过武定侯夫人的存在。

盛卿卿被孟珩扶着下车后,就发现武定侯府门口已经有人在迎着了。

那是个样貌极好的年轻人,五官面颊如琢如磨,望着人的眼神叫人一沐浴其中便忍不住微笑起来,像是冬日里被偏爱地撒了一身阳光似的。

唯独可惜的是,年轻人坐在一张轮椅上,是靠着那轮椅行动的。

不必谁多来介绍一句,盛卿卿便知道这是刚刚跟四房起了小冲突的武定侯府长子了。

孟娉婷说得倒是真不偏颇,这人确实看着像能和孟珩比一比的样子。

盛卿卿心中正想着这些评价,突地察觉身旁一道令人无法忽视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回头看了一眼孟珩,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珩哥哥,这位怎么称呼?”

“他姓项。”孟珩答得敷衍。

推着轮椅到了近前的武定侯府长子微微一笑,没看孟珩,而是对盛卿卿道,“我名项危楼,你想怎么喊都可以。”

“‘君子不立危楼之下’的危楼?”盛卿卿讶然,

项危楼显然对这个问题很熟悉,他连眉毛都没有多余地动一下便答道,“就是那个危楼,是不是还挺衬我的?”

早后半句就纯粹是拿自己开玩笑了。

盛卿卿没跟着顺从这句调侃,而是道,“危墙真要倒,在墙底下站着坐着不都一样?”

项危楼握着拳遮住嘴角低头笑了一下,从唇边逸出的笑声相当轻快,“盛姑娘,不瞒你说,见到你之前,我对你相当好奇。”

“我好像也不是第一次听这句话了。”

项危楼终于发现孟珩就站在旁边似的,“但看来你确实值得孟大将军亲自引见。”

孟珩面无表情地站到了两人视线中间,“进去说。”

——他带盛卿卿来见项危楼的母亲,又不是项危楼!

但听着听着,孟珩不得不承认,项危楼比他会说话太多了,他和盛卿卿两个人有来有往说得相当开心,就跟挤在中间的孟珩不存在似的。

盛卿卿从项危楼那里陆续问了些相关的讯息出来,也投桃报李地回答了不少项危楼的问题。

可孟珩的沉默令盛卿卿不能不注意,她悄悄转头看了好几次孟珩的反应,最后在武定侯夫人院外时,悄悄伸手去勾孟珩佩刀上的剑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