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二十三颗钻石

梁雪然知道钟深没有言明的过往。

他跟随梁老先生离开之后,梁老先生锦衣玉食地供养他,送他去读明京最好的学校;但毕竟基础太差,在此之前钟深甚至连字都识不了多少,从初中到高中,再到现在,朋友寥寥无几。

他真的是一步一步从泥沼里走出来的。

钟深似是能看透她内心想法,笑:“我曾经有过一段感情史,像我这个年纪,初恋还能够保存的男人,不多吧?”

梁雪然调整好座椅后的靠垫,想了想:“我倒是知道一个。”

她没提名字,钟深却已了然。

他说:“像他一样什么也不缺的人也不多,并非所有人都能够严律守己。”

“我说这些话,也并非想对你造成困扰,只是一个提议,决策权在你,”钟深慢慢地说,“你我都是同样的人,如今也没有利益纠葛,我不会骗你。”

梁雪然笑:“所以一开始你过来帮我打理资产也是有私心的?”

“那倒是没有,”钟深回答,“我只是在完成梁老先生遗愿而已。梁老先生当时说,如果你不能堪当大任,那么你得到的也仅仅是那部分资产,足够衣食无忧,但也不能保证你能豪奢一辈子。既然你已经通过考验,那么我也会把应得的那一部分全部都交给你。只是转移资产的动静太大,或许引起了某人的注意。”

梁雪然坐正身体,好笑:“为什么我感觉你在说谎?”

“半真半假,”钟深诚实承认,“有些事情,你不知道的话或许会更开心。”

梁雪然失笑:“那你现在为什么又这样诚实?”

钟深叹气:“或许是我今日说谎话的额度已经用光。”

“我不喜欢被人给予希望之后又亲手毁灭,”钟深收敛笑意,静静凝望她,眸中情意晦涩,“如果不能全部给予,那我宁可什么都拿不到。雪然,你想清楚再给我答复。抛开你我二人的关系,这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表白,不要有丝毫压力,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和决定。”

说完这些,他才重新戴上眼镜。

梁雪然愣了半天,才说:“但是咱们俩不可能。”

钟深叹气:“你拒绝人也太快了。”

梁雪然笑:“虽然都说‘彻底遗忘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是开始新的感情’,但是这样对自己、对重新开始的那个人太不负责任了。我现在最喜欢的应该就是赚钱了。”

两人都不是多么优柔寡断的人,心平气和谈完,钟深送梁雪然回家,顺便告诉她,证监会那边的审查已经通过,不必再担心,只需要准备好钱就可以。

梁母今晚上又要包水饺吃,最传统的白菜猪肉馅,细细剁成茸,和着炒熟的芝麻一起调成馅儿。

梁雪然一连见了好几个甲方公司,嗓子痛,刚刚坐下,梁母就端来蜂蜜炖雪梨,让她润润嗓子。

梁雪然抱抱她,提醒她记得下次及时去医院中复诊;需要看的资料实在太多太多,她转动手腕,感觉脑子有点混乱。

一连几天的忙碌,梁雪然感觉自己或多或少能够理解当初魏鹤远的状况,她只是一个小工厂就忙碌成这个样子,更何况他如今是那样庞大集团的掌权者。

但她也很清楚,魏鹤远并没有那么爱她。

或许只是喜欢她的乖巧顺从,但那并不是她的全部。

建立在欺骗基础上的爱,和裁下枝子泡进花瓶中的玫瑰花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光鲜亮丽浓情蜜意只是一时,腐烂衰败的更快。

梁雪然去小雪球的房间休息一阵,同一开始的巴掌大小不同,现在的小雪球吃的肚子圆滚滚,毛发柔软,喵呜喵呜地叫着,踩在梁雪然腿上,小尾巴甩啊甩。

梁雪然原本想给小雪球改个名字,很快又觉着没必要;都已经放下,没必要再通过这个方式来证明自己真的要同他再无瓜葛。

连夜看资料看的太多,连续几天的熬夜消耗掉她大量的精力,梁雪然次日感冒鼻塞,不得已打电话让工厂负责人和厂长代自己去谈合同,吃了药和早饭后躺下,一直睡到中午才慢悠悠醒来。

汗已经褪了不少,梁雪然本想继续去书房工作,却听到了书房内传来梁母和魏容与的交谈声和笑声。

这人怎么来了?

梁雪然推开门。

魏容与坐在沙发上,梁母笑吟吟地同他聊天,瞧见她进来,笑吟吟地招手:“雪然,你快过来,这位魏先生找你有事情。”

梁雪然可不觉着自己和魏容与之间能有什么。

魏容与目前主要做金融,她一个小工厂,岌岌可危了,哪里还有心情去弄股票?

然而梁母看魏容与的眼神就有些不同了。

在她心里面,魏容与虽然年纪大了些,但相貌不错,和雪然也算相衬;说话时候也从不摆什么架子,教养良好;刚刚亦坦言,自己想追求梁雪然。

这么直白的孩子不多见了,难得的是有这份心意。

与后面这些优点相比较,年纪大就不算什么事了。

然而梁雪然显然不太高兴,讶然地看着魏容与,问:“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魏容与从容不迫地站起来,微笑:“我想和梁小姐谈一谈关于近期梁小姐想要收购股权的事情。”

梁母立刻站起来,笑着说:“你们聊,我回避。”

这事情做的静悄悄,只是梁雪然没想到魏容与竟然知道,微微蹙眉,她请魏容与坐下,问:“这和魏先生又有什么关系?”

她可不记得董事会中有魏容与的名字。

魏容与笑:“梁小姐宁可去大费周章这么做,也不肯接受鹤远的帮助,是为了什么?”

两人中间隔着茶几,梁雪然姿态优雅地为魏容与斟好茶,茶汤幽香,她眉目淡然:“不想再和你们魏家人扯上关系。”

“不要一棒子打死一船人啊,”魏容与喟叹,他说,“我以为梁小姐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梁雪然抬眼看他。

魏容与与魏鹤远有种说不上来的相似,但这种相似却不是指相貌或者气质,两人一个散漫一个严谨,直到现在,梁雪然终于明白了两人的相似点。

是那种居高位已久,高高在上的态度。

两个人都可以算的上是天选之子,梁雪然还在为温饱而发愁的时候,能让他们忧愁的大概是一个棘手的项目,或者是新投资的风险测评。

“我与鹤远不同,小姑娘,”魏容与似乎极爱这个称呼,眉眼温润,“我希望在你心里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追求者,而非魏鹤远的堂叔。”

话音刚落,书房门被人敲响,佣人说:“梁小姐,门外有个自称宋烈的人过来找您。”

梁雪然看看魏容与,魏容与无奈摊手:“抱歉,家里熊孩子年纪大了,实在不听话,我也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