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温家(第2/3页)

“兔儿灯”,温父完全忘记了自己掏不出银钱的事实,指着那堆玩意儿中,一盏玲珑小巧的粉白小灯,问陆峥道,“这是在哪里买的?我也要给阿蘅买一个。”

陆峥将那兔儿灯,拿至温父手边,“晚辈送给先生就是了。”

温父道谢接过,爱不释手地看着道:“我以前也给阿蘅买过一个,她可喜欢了,提着它到处跑来跑去,还让宜萱帮她在灯纸上画枝蘅草,可宜萱还没把画画的颜料调好呢,阿蘅就已失手将灯跌烧了……”

说着说着,温父面上渐渐现出迷茫,“宜萱……宜萱怎么回娘家那么久,还没回来……”

迷茫之色如同大雾,在双眸中弥漫得越发浓重,温父一边翘首望着,一边喃喃自语,“阿蘅怎么也还没回来……阿蘅……阿蘅她在宴上……不对,她在这里……在宴上……阿蘅她,去哪里了……”

陆峥看温先生神思越来越混乱了,开口劝道:“她在家里,您先用碗鱼羹垫垫肚子吧,等吃完了,晚辈送您回去。”

“我不回去,我一回去,就有好多人拦着我,不让我找阿蘅,我偷偷甩了他们跑出来,可不容易”,温父笃定而又担忧道,“阿蘅她不在家里,我把家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找遍了,她不在……”

“……她在,她现在回去了”,陆峥哄劝着将筷勺塞入温父手中,“您快些用完这碗羹,就可快些回家,把兔儿灯给她了。”

温父颇为信任眼前这个“会治蚂蚁”的年轻人,听他这样说,混乱的脑子想了想,好像阿蘅真的已经回家了,他从上午偷偷甩了仆侍跑出来,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这下子心里安定下来,才猛地发现,自己真是饥肠辘辘得很,面对香喷喷的鱼羹,很快大快朵颐起来。

等到温父将一碗羹吃完,陆峥便扶他骑上自己那匹马,手勒着缰绳在前牵着,慢慢走穿过摩肩接踵的夜游人群,送他回家。

温家相关资料,他之前曾经查过,知道刑部郎中温羡,住在青莲巷那里,若是他本人挥鞭骑马,自能较快抵达青莲巷温宅,但现下马上坐着的是温先生,再加上出门夜游的人越来越多,路上越来越挤,想快也快不起来,等终于将马牵至青莲巷附近时,天已完全黑透了,坐在马上的温先生,也困得直点头,只抱着怀中兔儿灯的双臂,箍得紧紧的,再怎么困得厉害,也没松开分毫。

老爷丢了,林管家自是急得要命,在命众仆去所有老爷可能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能找到老爷人后,急得无法的他,自是赶紧让人去刑部官署,通知自家公子。

可偏巧,公子今天在外做事,不在官署之内,找不着老爷也找不到公子的林管家,几快急疯了,担心老爷在外出事的他,恨不得将所有人都派出去寻找,但又怕老爷突然走回来了,家中无人,于是留了两名家仆守宅后,才又领着人出去寻,这般一直找到天都黑透了,还是没找着老爷的踪影,林管家等只能寄希望于老爷已经自己回家,可等拖着疲惫的双腿回来一看,宅里还只那两名仆从,没人回来过。

一把年纪的林管家,忧急得眼睛都红了时,府门外传来了熟悉的车马声,是公子回来了。

找了一天、腿都快走废了的林管家,赶紧颤着上前,告诉公子老爷走失一事。

温羡今日在外,表面是在办一件寻常公事,实则是在追查与定国公府一案有关的一条线索,先前阿蘅差点被先帝御令和大梁律法当场逼死,他深责自己无能,愧疚极深,那短短几日里,每时每刻都如身在油锅熬煎,痛责锥心。

这些时日里,阿蘅的安危,虽暂有龙裔与圣上护着,但他知道这时限最多只有四五个月,且这四五个月,也并不会风平浪静,华阳大长公主那边,必会动作频频,蓄意谋害阿蘅性命,他必须得在圣上的暗助下,尽快查清定国公府冤案,他一天没有查出来,悬在阿蘅头顶的铡刀,就又往下落了一分。

如此重压之下,温羡每日心弦紧绷,专注查案,压力极大,今日这条线索,他原已暗查好些时日,以为顺着这条线索,可牵查出真相一角,对此寄予厚望,谁知在外一天、忙到天黑,线索竟又像之前那些,戛然断了,满心厚望瞬间成了失望,沉重的压力,压得温羡的心,几要喘过不气来。

心情沉重的温羡,刚回到青莲巷家宅,还没歇上一时半刻,就又听管家说,父亲走丢了快一天,登觉脑子轰地炸开,耳边嗡嗡直响,他强行镇定住心神,吩咐林管家去几个他交好的同僚家里借些人手找人,又让知秋等速写寻人告示四处贴上,另又想着一心想找阿蘅的父亲,会不会躲进了永安公主府里,准备亲自去找。

温羡正欲翻身上马,就听巷口传来了缓慢的踏蹄声,他定睛看去,见那马上坐着的,竟正是父亲。

温羡忙与林管家等人迎上,扶父亲下马,温父原本昏昏欲睡,一下了马沾地走,人也精神了,提着兔儿灯,直往府内跑,边跑边喊,“阿蘅,快出来看,我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温羡立让林管家等在后跟着,自己则亲自迎引陆峥入府用茶,再三表示感谢。

陆峥淡笑,“举手之劳而已,经过繁街时,见到先生孤身一人,猜测先生是走丢了,遂请先生用了碗鱼羹,送了回来,先生既未病愈,温大人该多留心些,多派些人服侍先生才是。”

温羡惭愧道“是”,“身为人子,却没能照顾好父亲,是我疏忽不孝。”

他刚说罢,却听陆峥又道:“温大人也不必过于自责,大人深受陛下器重,平日公事繁忙,难以一心二用,有所疏忽,也是在所难免。”

……若说“器重”二字,还可因他温羡出身寒微,官职却节节攀升,而说得过去,这“公事繁忙”,陆峥是从何得来……他与他,不仅不在一部,还一为文臣,一为武将,近来养伤在府的陆峥,如何得知他公事繁忙与否……

温羡望向正在用茶的陆峥,见他神色平和,一如来时,没有半点异样,仿佛方才那句话,就只是随口一说,并不含半点深意。

……但,真就只是如此吗?

……先前在灯火下为救阿蘅受伤,现下又送走失的父亲回府,真都只是巧合吗……阿蘅还是永安公主时,陆峥对阿蘅的亲近言行,他既看在眼里,也有所耳闻,陆峥他,对阿蘅,是真有心,还是真蓄意?

……作为大梁朝杰出的年轻将领,陆峥与他父亲军功卓著、声名远播,陆氏如今在大梁朝,名声颇为响亮,与二十年前相比,可谓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当年定国公府出事,属定国公府麾下的陆氏,日渐式微,甚被人叫做丧家之犬,直到陆家在多年后击退北蛮、立下军功,才重又屹立在朝堂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