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04为仆-04

尚劲失魂落魄从儿子的居所离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觉得胸口郁结，满满都是对尚玖的歉疚。

跑去责怪正妻苛待庶子么？不过从来都是嫡庶有别，庶子的一干待遇比嫡子差，放在谁家都无可厚非。再者正妻恐怕也不是故意的，多半是尚玖从不争那些“宠爱”。谁家爹妈不喜欢嘴甜的孩子，不会哭的太懂事的永远排在最后。

再者，尚劲猛然想起，尚玖的生辰也是其生母死祭的日子。尚玖依稀记得每年这个月份，尚玖都是如此打扮，粗麻长衣不戴半分装饰，早晚诵经三餐茹素。怪不得三年前尚玖十五岁生辰之际，他曾听正妻抱怨，说尚玖推辞了正妻特意让人制作的华衣美服，只勉强选了素白的衣衫，还以为儿子是故意矫情找麻烦。却原来这是尚玖一片纯孝之心，以这种方式哀悼其亡母。

尚玖这种沉默无声的表达，胜似千言之重。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当尚劲体会到这层，却为时晚矣。

“家主大人，于府赵长老带着弟子已经到了尚府门外。”家仆恭谨来报。

尚劲默默叹息，广袖之中微微握拳，压下翻涌的思绪，终是恢复常态，吩咐道：“中门大开，迎接赵长老一行。另外通知于小姐，请她去前厅，总归是要与赵长老他们一起回去的。”

安如昔这才跟着于菲菲见了见于府诸位。

于府仙宗这些人，以长老赵笃为首，一个个修为都不弱，还都带着各色法宝，安如昔只能更加小心半点不敢妄动，唯恐被人发现了踪迹。

于菲菲倒是丝毫没有露出私自下山的负罪感，而是大大方方出来见客，与赵长老一行见礼落座。不仅如此，她还大胆挑明多年前曾在落难时被尚府收留，这情份自然不同于其他人家。

赵长老自然知道于菲菲当年的任务，嘴里也帮着圆谎，更不可能当着尚府指责自家晚辈有什么过错。厅堂之上，一团和气，口不对心的吃茶聊天。

让尚劲足足应酬了半个时辰，赵笃才将话茬转到正题。

“尚家主，不知令公子是否已经收拾准备好了？”

尚劲表面一脸镇定，内心恨不得撕了赵笃这种伪君子的脸。强压了恼恨之意，吩咐仆从将尚玖也叫来，却对赵笃搪塞道：“不知道贵府来的这么早，先前都还一直没有安排收拾行李，且容小儿准备几日？”

话音刚落，唐余就已经来到前厅，礼仪周全拜了一遭，又对着尚劲毕恭毕敬道：“父亲不必为难，儿子也没什么行李带走。既然于府已经来人接，儿子这就随他们离去，免得让他们久候。”

尚玖只穿了一身粗麻长衣，头发用白色布带草草系在身后，两手空空，这身装扮朴素的连厅里伺候的仆人都不如。

这就是那位尚府百年难遇的天才公子么？

三年前赵笃因着修行在紧要关头，并未来尚府参加那场据说极为奢华的生日宴，不过尚劲遍邀三山四府修真界名流，一水都是来为尚玖恭贺庆生。尚玖也的确当得起这种追捧与荣耀，毕竟十五岁就突破灵寂期的修为，是九州修真界五百年来独一份，前途不可限量。

没想到转眼，这么好的尚玖就被亲爹给卖了么？

就因为这尚玖生了白发紫眸，总有人说他是妖族血统，为正道嫌弃。哪怕他天资卓越，也最终逃不过成为尚府弃子么？

也罢，既然亲爹都舍得，他们于府又岂会舍不得。

赵笃从乾坤囊里取出捆妖索。

不仅尚劲一惊，于菲菲也是花容失色，再维持不了大家闺秀的姿态，出声阻拦道：“赵师伯，您真要对尚玖用这法器？”

安如昔从于菲菲的焦虑中也感受到了危机。可惜一屋子都是正派大能，她分出的神识丝毫不敢乱动，唯恐立刻被人发现，她反而没了一窥唐余的机会。

可惜唐余因着修为被封禁，根本感受不到安如昔的存在。不过于菲菲的关心和好意，唐余自然是不会推辞，顺着她提起的话茬，疑惑道：“于小姐，贵府这法器难道有何不妥？”

当然不妥，于菲菲清楚记得上一世，于府就是用这捆妖索将尚玖带走的。而尚玖身上妖族血统比寻常人以为的更加浓厚，这捆妖索上身之后，只要稍微动作就会痛入骨髓，实与酷刑无异。一路之上没人陪伴照料，又被赵笃等人刻意折磨，尚玖被带回于府的时候身心都已经伤的极重。

也正是如此，上一世才会被那女魔头趁虚而入。于菲菲则是晚了几日，在于府之内才再次见着尚玖。

这一世，于菲菲特意先跑了出来，在尚玖还没有了离开尚府的时候就开始刷存在感，哪怕尚玖依然逃不过要经历那些磨难，她也相信只要自己一直陪在尚玖身边，照顾他关心他，用爱来感化他，他的心就是她的，再不会被别人占据。

“这是捆妖索。”于菲菲解释道，“都说若是有妖族血统，哪怕细微浅薄一点点在身上，也会被这法器所伤。”

赵笃却摆出长辈的姿态，略有些不满打断了于菲菲的话：“菲菲，此事是府里早有议定。毕竟我们于府仙宗在幽州就是为了防范妖族，若是被妖族血脉渗透到府里不做约束，恐怕为祸世间。再者都传尚玖有异常人，倘若能过捆妖索这一关谣言自破。若是不幸真被言中，小心一些总是没错处。”

唐余对赵笃的话不置可否，抬眼看了一下尚劲的反应。

就见自家亲爹端坐堂上，仿佛忽然神游天外，愣了一阵，方才答话：“赵长老所言极是。尚某今日能有幸亲眼看看于府法宝，也算是有所进益了。”

这话压根没有为尚玖打算的意思。难道尚玖是捡来的？于菲菲心中更是难过。

安如昔若是亲身在这里，肯定要当面质问这亲爹，莫非你家儿子是充话费送的？明明知道那捆妖索有可能危害儿子的身心健康，尚劲竟然只关心自己的修为进益。这简直是，太符合虐文世界的设定了。

唐余微微一笑，眼中难掩落寞与失望之色，却闭口不再言语。当然这表情他过去也经常用，如今有感而发施展出来，真真切切。于菲菲看了，眼中已然被泪水模糊。

赵笃一抖手，捆妖索便化作金属镣铐，将唐余的手腕和脚腕都锁住了。还从手腕上引出了一道链子，被赵笃牵在手中。

唐余这才切身体会到了修真界法器的厉害。原本以为自己最擅长忍痛，但是这种突如其来深入骨髓的痛，就像是在血脉之中掺入了无数钢针顺着手腕脚腕迅速布满全身。除非他现在纹丝不动，否则只要稍稍动作，那些钢针就会扎入更深侵蚀血肉。

赵笃一抖手，唐余立刻失了重心身体前倾，下意识手足动作维持平衡，结果就是痛楚加剧，措不及防整个人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