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假山处虽通风,又是在傍晚,可高温并未完全散去,两人此时贴又有近,苏南柔只觉得放在她腰处的手掌十分的灼热。
她往旁移动了两下,那手掌纹丝不动。
而厉王,却也没有放开的意思。
厉王低声问道:“怎么不说话?”他本以为她会生气,却也只见她红着脸瞪了他一眼。
苏南柔心想,要她说什么?
说他这登徒子的行径么?
说他竟然还想着半夜潜入她闺房么?
可她想到他那次过来是为了给她送药,责备的话又不忍说出口。
虽然刚刚被他的举动惊吓到,可她确实有话要对他说,省得她记挂在心里总是心神不宁。
苏南柔咬着唇,不敢瞧他的眼睛,“纪公子,你是刚回来的吗?”竟然比她预想的还提早了两日。
厉王应了一声,“是。”
他又说道:“南柔,不是让你以后叫我明熠吗?怎还在唤我纪公子?”
苏南柔抿了抿唇,却没有叫出来。
她未将话说清楚,还不知道纪公子的态度,这一声明熠还是不叫了罢。
苏南柔尽管很难启齿,可还是说了出来,“纪公子你回到府中,可有听到关于我的流言?”
现在安阳侯府传遍了,大公子的樨苍院也知晓了,只要他回来,定会有人告诉他。
厉王见她脸上露出不安的神情,本来就炙热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怜惜,“是那些嚼舌根婆子说你嫁过人,是寡妇吗?”
他每说出一个字,苏南柔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她攥紧手中的帕子,心中怕极。
厉王盯着她那尖尖的下巴,抿紧的双唇,他能够感受出她的紧张,“南柔,若我告诉你,我娶过妻,是鳏夫,你会因此看轻我吗?”
苏南柔一愣,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啊,她从选上他开始就知道他是鳏夫了呀。
厉王抬起手,用拇指将她脸上的一滴残泪擦去,“所以,你不要不安,不要害怕。纵使你嫁过人是寡妇又如何,这都不是你的错。我看中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其他。我提早赶了回来,也是为了想能尽快娶你进门。”他不想再等了,若是她成了自己的人,便能好好护着她,不让她受委屈了。
厉王说:“南柔,我现在讨要我的答案了,之前让你好好想清楚的问题,你都想好了吗?你愿意吗?”
苏南柔心里又酸又涨,一股汹涌的情绪涌了出来。
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不是你的错。
只会说她命苦,说她命硬,说她克夫,就连她的容貌也会被苛责过于妖娆,不贞静。
所有的不顺、过错都来源于她。
她什么都未做,却都是错。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这不是她的错,也是第一次有人会认真地询问她的意愿。
而不是自顾自的帮她做了决定。
苏南柔的泪眼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轻轻地点一下头。
她是愿意的,只要纪公子要她。
厉王见她哭的厉害,用手掌盖着她的双眼,她睫毛轻颤,如同一把小刷子在他心上撩拨。
她鲜红的娇唇微张,小声的吸气。
厉王叹息一声,“莫哭了。”声音从未有过的温柔。
苏南柔想说话,想停住哭泣,却怎么也止不住。
厉王底下头,覆了上去,护住那片柔软。
如他想象中一样,又甜又香。
苏南柔伸手无力的推搡,被厉王紧紧地钳制住,使得她整个人都跌到了他怀中。
她渐渐无力,双手牢牢地攀住他的衣襟,整个人仿佛要溺毙其中……
在苏南柔快无法呼吸了,厉王才堪堪将她松开。
此时苏南柔浑身绵软,全靠厉王的手扶着才能站稳,她微微地喘息。
苏南柔很想捂住自己的脸,她都不敢抬头了。
厉王知道她害羞,握住她软白的小手,“南柔,我不会让你等太久。”
这话,让苏南柔脸上更加殷红,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她在很着急。
分明是他刚刚对自己做了这、这事……
到底是谁在急。
苏南柔忽然担忧的说:“可,可张姨娘与承恩侯府……”她说的道一半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纪公子知道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厉王看出她的心思,也对此事了然,轻笑一声,“你放心,除了我,你谁都嫁不了。”
不知怎的,苏南柔觉得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一丝狂傲,上辈子传言中,纪公子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厉王摸了摸她的头,“你别担心太多,好好准备待嫁吧。”早些跟了他,他便不用费那么多心思见上一面,也能让他躁动的…平息下来。
苏南柔脸上热的慌,与他当面论起嫁娶,她还是很不适应。
她看着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结巴的说:“我,我该回去了,我出来太久了。”
厉王倒没有阻拦,只是他的手未松,“嗯。”
苏南柔甩了两下没甩开,嗯?你倒是松手啊。
厉王见苏南柔疑惑的看向自己,嘴角翘起,“南柔,你唤我一声明熠听听。”
苏南柔看着他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喃道:“明,明熠……”
呢喃软语,娇翠欲滴,厉王的眼神有些飘忽,他盯着她的唇一会后,低咳一声:“嗯,我送你。”
苏南柔见他总算放开自己了,悄悄地松了口气。
她朝假山外头张望,担心路上会有经过的丫鬟小厮,“我还是自己回去罢,住的院子离此处不远。”
厉王朝她伸出手,让她扶着从高处下来,边说:“这条路上不会有其他人,我送你到院子门口便离开。”
……
樨苍院书房中,季炀和楚泽淮已经等了快一个时辰了,季炀都喝了五六杯茶跑了两三次次恭房,都一直未见厉王过来。
他们从暗卫穆晋那处知道厉王在回程的路上跑死了两匹马,生生将时间提早了两日回来。
到了安阳侯府第一时间不是来樨苍院,而是去了扶韵苑找苏南柔。
那时天都还未黑,这会月亮都要升起来了。
他们也是时候才真正掂量到了苏南柔在厉王心中的分量。
季炀拿着手中的棋子把玩,对楚泽淮说:“殿下吩咐让我置办的院子,已经妥了。你那边的提亲进展如何了?怎么没见有什么动静啊。反而这府里到处都有人在议论苏大姑娘是寡妇的事,这不会是你干的吧。”
楚泽淮又给季炀倒了一杯茶,“不会说话,你就多喝水吧。我怎么会做出有损苏大姑娘名誉的事情来。”
季炀接过茶又喝了一口,“哈哈,我逗你玩呢。只不过干出这事的人会倒霉了,淮之,你那个妹妹可真要好好管教了,上次殿下没有计较,这回就不知道了。”
当这个流言在安阳侯府中传开时,他们便看出了里面的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