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从他们的家到知青点需要经过肖家，两人路过肖家家门的时候，正听见里面的肖母问三妹在厂子里吃的啥，咋没在城里给肖国兴带点儿东西回来。

肖三妹气笑了：“我才刚进厂里，吃饭都是厂里先赊下的饭票，哪儿来的钱给国兴买东西？”

肖母便道：“那你厂子里肯定吃的很好吧，平时就没省下来点儿啥给国兴带回来？”

肖三妹没作声，估计是被气到已经不想说话了。

肖晓和王卫对视一眼，王卫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以后我疼你。”这样的几把玩意儿凭啥能当父母呢，还不知道她媳妇儿以前在娘家受了多少苦，还好肖晓把以前的事儿都忘了，不然还不够恶心的。

肖晓嗯一声，捏了捏王卫的手心：“以后我也疼你。”

两人正说着话，肖家半遮掩的门忽然被打开，肖母正端着一盆水，看样子是出来倒水的。她见了王卫和肖晓，先是一惊，随后便有些瑟缩道：“二…二妹，你们咋来了？”

她以为肖晓是回娘家来了，心里喜的同时又害怕，喜自然是觉得肖晓说不认他们了的话是气话，加上现在王卫成了工人，她巴不得两家亲近一些，这样以后国兴也能有个助力。害怕的是王卫，怕他还惦记着上次告状的事儿。

肖晓没说话，王卫嗤一声：“我们可不是到你家来的，上次你们不是专门到秦书记他们面前告了状吗，你们不想认肖晓，我和媳妇儿也不想和你们再有关系。”

“可……”，肖母还想说话。

王卫眼神一冷，反问似的嗯了一声：“你还想说啥？”

肖母缩了缩脖子，“没…没啥。”

这时候肖三妹听见王卫的声音忙走出来：“姐夫，二姐，你们这是去哪儿？”

肖晓道：“随便走走，别忘了下午去县城的事儿。”

肖三妹哦一声：“放心吧，不会忘的。”

肖母一个劲儿给肖三妹打脸色，肖三妹只当没看见：“那你们先去逛，一会儿下午我收拾好了就去找你们。”

肖晓点点头，和王卫走了。

等他们走远后，肖母忍不住埋怨肖三妹：“你这丫头，咋没说让你二姐他们进来坐坐？”

肖三妹面无表情的看着肖母。

肖母被她看得一阵心虚：“咋，你这么看着我干啥？”

“坐啥？你们都说了不认二姐了，二姐干嘛还巴巴的上门来。”，肖三妹含着淡淡的讥讽道。

肖母听了脸色挂不住：“三妹，你这嘴咋就没饶人的时候，你爸不是说了那是因为怕被牵连，要是我和你爸受牵连了，国兴咋办？”

“国兴，国兴，你们的眼里就只有国兴，我们几姐妹不是你的亲生闺女？”，肖母开口国兴闭口国兴，肖三妹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道。

肖母听了脸上一阵茫然：“你们咋就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了？要不是我和你爸亲生的，我们会把你们养这么大？”

肖三妹深吸一口气，肖母所谓的养大，就是给一口吃的随便吊着命，稍微大一点儿就要下地干活挣工分，如果按他们给几个闺女吃饭的量来算的话，就连六妹都算自力更生了。

“那国兴呢，你们口口声声都为了国兴，就连我们姐妹几个的亲事也只看彩礼，拿了彩礼也是为了给国兴存着，难道我们后半辈子过得咋样你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担心？”这话肖三妹不会去问肖父，肖父除了下地干活，回来基本没和她们几个有什么交流，她清楚的知道，就算几姐妹全部加在一起，也比不过肖国兴身上一根汗毛。

可肖母不同，她想着肖母至少生下了她们，给了她们几个奶吃，母女连心，再加上她自己也是女人，难道就真的能为了儿子牺牲掉所有女儿的幸福？她心里就没有一点儿不忍心？

“……我和你爸给你们找的不也是好人家，能拿出这么多彩礼的，至少人家家底厚实，你们嫁过去了不会饿肚子还不好？”肖母目光闪躲，侧过头去低声道。

“那大姐呢？大姐过得啥日子你不会忘了吧？你觉得她过得好吗？”，肖三妹紧紧盯着肖母。

肖大妹十七岁的时候被肖父肖母嫁给了远村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据说那男人的前妻是病死的，留下了两个孩子。前妻没了后那男人又提了许多人家，可都没人愿意嫁进去。

原因是他怀疑前妻和别的男人搅合在了一起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前妻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被他狠狠揍一顿，听说他前妻在娘家的时候挺正常爽利的一姑娘，被男人这么对待，变得越来越胆小，常常被揍得鼻青脸肿，后来看见了人都远远避开，不但男人，连女人都不敢接触了，没过几年，就病死了。

当时肖父肖母给肖大妹找亲事的时候，肖三妹担心她姐，还亲自打听过，当地的人都怀疑他前妻根本不是病死，而是被他活生生折磨死的，抱着这样的猜疑，当地的人自然没谁愿意把女儿推进这个火坑。

即便他拿出了高彩礼，在自己的村子里也没能提亲成功。后来肖父肖母被高彩礼迷了眼，应了这门亲事。

肖大妹自从嫁到那边，只有头一年回来过几次，后来渐渐就不回娘家了。肖三妹还记得她大姐仅有的那几次回娘家，一次嘴角有乌青，另外一次胳膊上受了伤，还肿了，一看就是被人打的。

肖三妹气不过，告诉了肖父肖母要找那男人理论，她至今都还记得肖父冷漠的样子：“闹啥闹，你姐嫁了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人，她咋样关我们啥事？”

肖母看着肖大妹的伤倒是掉了几滴眼泪，不过眼泪一擦也是劝肖大妹要忍，说女人本来就要听自家男人的话，他要打要骂都得受着，等日子久了，男人知道你的好了就好过了。

肖三妹听了气的浑身发抖，“咋忍，大姐又没做错啥事！再忍下去只怕连命都没了！”，她拉着肖大妹执意要去找那男人要个说法，想着把事情闹大，那男人总会顾忌点儿或者干脆让大姐和那男人离婚。

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肖大妹竟然把她拦住了，还认同肖母说的话；“算了，他就是有时候脾气来了才会打我，平时对我也挺好的。”

肖三妹听了，茫然的同时觉得一股凉气窜上后背，为什么，在她看来明明就是那男人的错，为啥父母和姐姐反而觉得正常。

肖大妹自己甘愿受着，后来她又不再回娘家，肖三妹即便牵挂着也没法子。

肖母陡然听到肖三妹提起肖大妹，眼睛眨了眨才想起她说的是大女儿，“她咋了，她过得不挺好？”

肖三妹不相信那男人会改了性子，她也不觉得大姐日子会过得好。

她还在想着，肖母又说话了：“女人就是这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也得跟你大姐学学，别咋咋呼呼的，这样哪个男人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