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任淮语落,易灵觉得自己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尖叫。

大脑一片空白,她完全丧失了语言能力,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像只布娃娃般任由男人摆弄,一点点握上那柄该死的弯刀。

“……………………”

易灵:神明在上,信女愿一生吃素,只求一问——老子现在劈晕这个男人跑路还来得及么???

奈何她有贼心没贼胆,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

只能像只鹌鹑般缩成一团,等待被拖下去剥皮抽筋煮了吃的命运。

任淮垂眼,瞧着小姑娘不停轻颤的睫毛,勾了勾唇。

现在知道怕了?

可惜已经晚了。

方才易灵忙着打架,任淮坐在屋檐上想了很多,主要在想这小姑娘为什么要骗他——

不难看出,他这个徒弟是个顶尖的强攻系,性格也不像是看上去那么温软……所以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在他身边费尽心思扮一个柔柔弱弱的小辅助?

任淮被岳子豪笑清心寡欲看破红尘,不代表他就是个没有魅力的男人……相反,从小学到高中,从大学到出国,无论任淮在哪,只要他人往那儿一站,漂亮姑娘们就前仆后继踏上了追求他这条不归路。

因此就算任淮没谈过恋爱,对这方面的事依旧了如指掌,仔细想想,将过去两人相处的所有细节罗列一边,男人便轻而易举地发现了其中的猫腻——

从两人见面起,小姑娘就给他挖了个坑,还是连环坑,引导他一步步往里边跳。

至于挖坑的原因么……

“……”

想到这,男人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似觉得荒谬般,嗤笑一声——

一个高三的小姑娘,不想着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净想着学别人在游戏里找情缘谈恋爱?

还要找一个比自己大了七八岁的男人,嗯?

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任淮微微皱眉,收回已经飘远的思绪。

与此同时,怀里就差都成筛子的小姑娘终于鼓足了勇气,回头望了他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

然后谁都没有说话。

气氛尴尬得一匹。

易灵此刻已经化身开水壶,小脸因为紧张红成一片,脑袋顶上哇啦哇啦地冒着热气。

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每一刻每一秒对易灵来说都异常煎熬,就当她盘算着闪退装掉线附赠删好友拉黑微信一条龙服务时,耳边突然传来男人微哑的声音——

“刚才没怎么看清,现在用这把刀,再使几招给师父看看。”

易灵:“……”

易灵听出了男人语气中的嘲讽,以及嘲讽背后那不易察觉的危险。

她都快被吓尿了——

这种情况怎么敢使刀哦!

就怕刚握着把手提起就被你用四十米的大刀从头到脚大卸八块了!!

易·国家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灵:呜呜呜呜呜我不想泡男人了,麻麻我想回家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师父,不瞒你说,”心里建设老半天,易灵鼓起勇气,终于说出掉马后的第一句话,“我现在连我身份证号都快记不住了,哪还记得怎么用刀。”

任淮:“……”

这种时候还知道贫。

有能耐。

估计是见过大场面的。

任淮松开易灵的手,一撩袍角,在后院找了个位置坐下。

易灵拖着把刀跟在他身后,非常郑重地思考要不要给他磕个头。

看着小姑娘纠结的小脸,任淮觉得有些好笑,问她:“为什么要骗我?”

完了。

易灵暗自咂舌。

他现在都不愿意自称师父了。

1551,麻麻救命。

易灵垂着个脑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乖巧一点:“我,我没有骗师父啊……”

“没有?”男人薄唇轻启,嗓音倒是没什么情绪,“前脚刚和我说只想打辅助,后脚就把人家杀了个人仰马翻——小姑娘,这还不叫骗?”

“我、我没骗师父,我是真的只想给师父打辅助!”易灵避重就轻,“至于强攻系……”

越到后边,易灵的声音就压得越低,明显是想混过这个问题。

但任淮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嗯,我听着呢,”男人向后仰了仰,斜撑着侧脸,“强攻系怎么了?”

“……”

易灵是真的编不出话了。

就算她平时能面不改色地从太平洋瞎扯到南极洲,但在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注视下,她一句骚话都说不出。

只能缩起来当个卑微的弟弟。

而且易灵下意识觉得,自己现在撒的谎越多,之后的下场就越惨。

于是她选择了认错:“师父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任淮靠着墙柱,目光微垂,脸上难得有了些烦躁的神色。

熟悉他的人应该知道,能让一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男人作出如此表情,只能说明一点:他的心情非常非常非常糟糕。

任淮看着易灵那张乖顺的小脸,总感觉有一口气憋着吐不出。

因为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并不了解面前这个小姑娘,她的职业,她的性格,以及对自己所做的一切,说不定都只是在演戏罢了——

错了?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任淮其实有很多话想对易灵说,以尽量温和礼貌的语气,教育她以后不要随便再外边乱忽悠人。

但这和他初衷背道而驰。

在目睹这场掉马的一开始,任淮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不论她是谁,先管教一顿再说。

人都是有冲动的,任淮又不是神仙,当然也做不了那个例外。

把那些苦口婆心的教育通通抛到脑后——

“小姑娘,问你个问题。”

男人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玩味。

“你上学这么久,有没有喜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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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任淮这个问题,易灵先是一愣,随后的反应就是想抱着脑袋高声尖叫——

嘤嘤嘤麻麻这里有人耍流氓啊啊啊啊呜呜呜咦咦咦!!

这个的问题问得太“巧妙”了。

表面听上去,只是来自长辈对于晚辈的一句问候,但往深处一向,句子里那个“男人”字眼,让整句话都变得暧昧了起来。

男人不同于男孩,它是一个广泛的模糊的定义——可以是校园里挥洒汗水的少年,可以是职场上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可以是站在城市顶端事业有成的中年人……

当人也可以是站在她面前,让她神魂颠倒、心心念念的师父父。

“……”

易灵咽了口口水,鼓足勇气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瞄了任淮一眼。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注意到小姑娘小兔子般戒备的眼神,任淮的目光一滞。

……是他太冲动了。

如果问问题的对象是个成年人,这句话暂且可以当作一个略带深意的玩笑……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姑娘,那么这种带着爆点的问题绝对算得上是一针猛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