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抓包

赵旦面上的感动与笑意刚刚浮现一半,顿时僵住,喝问道:“什么人?”

窗外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

赵旦将匣子依旧给了朝朝,快步冲到刚刚传出声音的那扇窗边。外面空荡荡的不见半个人影,他的目光往下,瞬间凝定。

木质红漆的窗台不知何时裂了几条缝,露出新鲜的木色。

这是……刚刚裂开的,刚刚这里有人!

赵旦又惊又怒,惊怒之后却是深深的无力和恨意。就算他知道了有人在偷听那又如何?他再不是从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储君,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是明知有人在监视,他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么办?

且再忍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总有一天……

朝朝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旦,怎么了?”

赵旦迅速收拾好情绪,回头道:“没事,应该是风吹折树枝的声音。”如今的他,已经狼狈不堪,不想再让朝朝看见他难堪的一面。

朝朝将信将疑,没有刨根问底,转了话题:“怎么没看见汪娘娘?”她过来,原本是要探望汪太妃的。

赵旦道:“母妃在父皇的寝宫服侍,我带你过去。”

朝朝正要应下,内侍尖细的声音响起:“小娘子,时间到了。”

朝朝一怔:“有两刻钟了吗?”时间过得这么快?

外面内侍在催促,朝朝不得已,往外走去。刚刚走到门口,赵旦忽然叫住她:“朝朝,既然你不愿退亲,我们婚期提前好不好?”

朝朝一愣,回头看向他。

赵旦目中含着期盼:“我怕父皇等不了那么久。”

承平帝的身子确实不成了。朝朝迟疑了下,努力忽略内心的犹疑,点了点头:“好。”她总是要嫁他的,迟些或是早些并无区别。

一墙之隔。

殿中跪了一地,赵韧神色冷凝,脚步不停,直接进了太上皇养病的内殿。谈德升令王顺跟上去,自己留在内殿门口,拦住了其他人。

汪太妃落后一步,见此情状,心中打鼓,走近谈德升,塞过去一个荷包,小心翼翼地探问道:“谈公公,不知陛下大驾光临,究竟是……”

谈德升将荷包推了回去,客客气气地道:“太妃娘娘不需如此,陛下只是来探望太上皇而已,并无他意。”

汪太妃见他不肯收礼,心里咯噔一下,急了:“公公,些许薄礼,望公公勿要嫌弃。还请怜悯则个,指点一二,本宫与太上皇皆感激不尽。”

谈德升沉吟片刻:“陛下是为一事忧急,汪娘娘或可为陛下分忧。”

汪太妃眼睛一亮:“请公公指点。”

谈德升看了看四周,汪太妃会意,命下人都退了下去。

谈德升开门见山:“娘娘可知,陛下登基,有意启用花太师,稳定朝局。花太师却不愿封诏,以病求退。我琢磨着,花太师不愧是娘娘的儿女亲家,想来是故主难忘,不愿认陛下为君啊。”

汪太妃脸色大变。

*

朝朝回到璇玑殿时,宴会已近尾声。徐太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去,丝竹声中,气氛热闹而松快。

笼烟在殿门口等她,悄悄道:“奴婢见过田公公了,已经都交代清楚。”

朝朝点了点头,收回信物,没有惊动旁人,带着浣纱和笼烟悄悄在自己角落里的位置坐下。

案几上的菜肴没有动过,已经冷透,朝朝娇养惯了,口味挑剔,自然不会动这些,坐在位置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场中的舞蹈。

她就要嫁给赵旦了,也许,这已是她最后的自由时光。朝朝苦中作乐地想:等她回去,嫁妆中要多添些书本及游乐之具,再买两个会弹唱舞蹈的丫鬟。

不一会儿,窦瑾过来了,在她身边坐下,噼里啪啦地问道:“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一圈都没见你的人。”

朝朝告诉她:“我去安德殿了。”

窦瑾愣了愣:“他们居然肯放你进去?”

朝朝道:“太后娘娘派人送我过去的。”

窦瑾明白过来了,竖起大拇指:“可真有你的。你是求了太后娘娘吗?”

朝朝“嗯”了声。

窦瑾佩服:“你胆子可真大。不过,太后娘娘的性子也是真好。”

朝朝也没想到徐太后会这般温善随和,非但一口答应,还专门派了个宫人送她去安德殿。徐太后的性子可一点都不像宫里人,不过她本来也不是出身宫中。

窦瑾道:“太后娘娘的性子和陛下太不一样了。对了,”她压低声音,悄悄道,“你不在的时候,陛下来过了。”

朝朝这时才想起自己还要找赵韧要回耳坠,心头一跳:“你不是说宴会是为了替他选皇后吗,他自然得来。”

窦瑾嘀咕道:“我倒觉得那小道消息多半不准。他只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下面那群花枝招展的小娘子,他连正眼都没看。”

朝朝没觉得意外:“你不是说他有心上人吗?再说,对他来说,娶一个能稳定朝局的皇后应该比容貌更重要吧。”

窦瑾赞同:“这倒也是。不过,他居然是和永乐县主一起进殿的,难道看中了她?”她疑惑道,“他看中永乐什么了,没才没貌的,脾气还不好。寿安长公主的势力也不怎么样啊?”

朝朝不关心这个,随口敷衍道:“说不定他就好这一口呢。”

窦瑾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这么损?”闲聊告一段落,说起正事,“你拜托我的事我帮你打听了,武安伯家确实有意出售那块地。”

朝朝精神一振:“太好了。我让宗擎和你联系。”

宗擎是梧山书院现任山长的长子。朝朝的父亲过世后,山长之位由他的好友,与他共同创立书院的当世大儒宗鼎接任。朝朝是女儿家,虽然接管了书院庶务,却不方便时时前去,很多事实际是由宗鼎的长子宗擎打理的。

窦瑾说的这块地紧邻寿安长公主的地,算是扩建书院的备选方案。最佳选择自然是买下寿安长公主的地,但长公主不待见朝朝,买地困难重重,朝朝不得已,只得做两手准备。

只是朝朝从前与武安伯家并无来往,这次又是在赵旦和花羡倒台后第一次出现在宫宴,一举一动实在惹眼,不适合私下接触武安伯家的女眷。当时又正好要转移愤怒的窦瑾的注意力,便将打听的事转托给了窦瑾。

两人正说着话,窦瑶过来,红着脸缠着窦瑾陪她一起去更衣。

窦瑾被缠不过,对朝朝道:“回头我再和你说详细情况。”

朝朝“嗯”了声,笑着目送窦瑾姐妹离开,吩咐浣纱倒了一杯热茶,也不喝,握在手中出神细细思量买地的事。

一道阴影忽然出现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朝朝抬头看去,眸光顿凝。

来人十七八岁模样,细眉细眼,穿一件百蝶穿花玫红缂丝褙子,银鼠皮坎肩,配藕色满绣洒金八幅裙,,头上一支风衔珠镶百宝金步摇金光闪闪,正是寿安长公主的爱女永乐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