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圣诞节这一天过得好漫长。

黛茜等大人们回家,从白天等到黑夜,等到睡着了,爸爸也还没有回来。

电视里,家家户户都在快乐地过圣诞节。

电视外头,小雏菊宝宝抱着彩虹小马,闭上眼睛做起了梦。

温蒂瞧着有些不忍心,拿毯子把黛茜包一包,要抱孩子到卧室里去睡。

才弯腰,余光里蓝莹莹的什么东西亮起来,她连忙抬头去看,发现阳台上无声无息多了一群人。

温蒂大喜,跑过去迎接,临了瞧见英雄们的模样,却又一惊。

大家一个个都挂了彩,互相搀扶着,托尔背上还背个昏迷不醒的伤员,颓靡地沉默着,令温蒂愣怔好几秒,才赶紧打开门。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猜想是辉煌又惨烈的一战,万幸所有人都安全回家。

安全回家,说明打赢了,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开心?

“斯塔克先生……”温蒂欲言又止。

走在前头的托尼疲惫地对她一摆手,示意小声点儿,问:“黛茜呢?”

“她睡了,在客厅里。”温蒂道。

“别吵醒她。”托尼道。

英雄们静悄悄进了屋。

这次回家,避过死亡,也越过银河。启程返回的时候才知道,在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空间宝石以一己之力,把人传送到遥远的沃米尔星。

那是灵魂宝石的老家。

又大,又空,又冷。

回家之前,大家先找地方处理包扎了伤口。

天知道辛普森看见天降一群伤员时,表情有多么精彩。

温蒂在一行人里发现空间宝石,惊喜替换了些许紧张和担忧,再一看,灵魂宝石不在,不由疑惑,觉着现在不是发问的好时机,于是把话又咽进肚子里。

黛茜没有被吵醒,小小的一团,侧躺在沙发上,脸蛋睡得粉粉。

跟她一样睡着了的,还有托尔背上的洛基。

辛普森没办法搭救洛基,他的重伤来得匪夷所思,不知道由什么造成,五脏六腑又损伤到哪种程度,只能瞧着他躯体紧绷,双拳紧握,陷入未知终点的昏迷。

看核磁共振成像图时,辛普森的表情凝重到极点。

“他会死吗?”托尔问。

辛普森没有回答。

娜塔莎无声走到黛茜身边,摸一摸宝宝的头发。

又温暖,又柔软。

那轻轻的鼻息,像小动物的绒毛撩在手上,黛茜像做了个好梦,眼睛还微微弯着。

这个世界上的事,都是越变越好吗?

娜塔莎笑一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滑下来。

她眼泪落得悄无声息,黛茜却一动,随即缓缓睁开眼睛。

团子刚刚睡醒,还发懵,窝在毯子里,把或坐或站的大人一个个瞧着,等瞧见爸爸,立马恢复精神,骨碌坐起来,高兴地道:“爸爸!”

她很快发现爸爸的脸破了,再仔细一看,大家都受了伤,十分吃惊,心里就要糟糕,摸摸娜塔莎的手:“小娜阿姨受伤。”

“没事的。”娜塔莎道。

“就是很疼!”黛茜的脸耷拉下来,难过地道,“阿姨就要哭。”

她很快看见娜塔莎眼睛里掉下来更多的眼泪,伸着小手去擦,怎么也擦不完。

男人们都沉默着。

黛茜要抱一抱娜塔莎,一扭身子,发现托尔身后多了个蓝影子。

空间宝石安置洛基,去而复返,才回来就被黛茜看见。

黛茜对娜塔莎担忧之余,很快生出惊喜来,脸上高兴一点儿,探着脑袋继续张望。

原本应该与空间宝石一同出现的那抹橘金色,今天始终没有出现。

只有屋外的雪安静地落。

“我的妈妈怎么不在?”黛茜好奇地问。

大人们不约而同沉默起来。

黛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从谁的脸上都找不到答案,往娜塔莎身边一挨,轻轻地问:“小娜阿姨,你看见我的妈妈吗?”

娜塔莎红着眼,转头去看托尼,托尼还没回答,空间宝石先向前一步。

“她不在。”空间宝石道。

黛茜满心期待,溜下沙发,刚要跑到空间宝石跟前,就听见这么说,期待就成了吃惊和失望:“我的妈妈不要来了吗?”

“我觉得很冷。”托尼突然道,“你能帮我拿条毯子吗?”

“我可以的,爸爸。”黛茜就点头。

她还有许多的不解,不知道妈妈为什么不来地球看她,大人们的糟糕情绪,小孩子感受得一清二楚,下意识知道是糟糕的事情发生了。

但什么样才算糟糕呢?

“告诉她最糟糕。”罗德道。

他的体力不足以在战斗之后还支撑着他长时间站立,只能坐下来,脑海中刻意回避的,身体却记得,手搭在膝盖上,仍旧本能地微微颤抖着。

为灵魂宝石,为黛茜。

“能瞒多久?”山姆问。

没人回答。

“她是灵魂宝石的女儿。”空间宝石道,“她能接受。”

“她才四岁。”罗德道。

“那么还能怎么办?”空间宝石问。

客厅里于是又剩了沉默。

黛茜拖着大人盖的大张毯子,呼哧呼哧从主卧出来时,客厅里只剩下托尼一个人。

“阿姨和伯伯不见。”黛茜道。

托尼道:“他们有事。”

他起身来抱女儿,不小心牵动伤口,动作一顿,但还是从半空摘了黛茜,抱在怀里。

“爸爸。”黛茜把毯子给爸爸披一披,轻轻地问,“我的妈妈做坏事吗?”

“不。”托尼道,“她是个英雄。”

“可是我的妈妈怎么不来?”黛茜道,“伯伯和阿姨就是不高兴了。”

托尼懂得很多事情,能够回答许多问题,哪怕再咄咄逼人的质疑和诘问,也能对答如流。

黛茜没有咄咄逼人。

她小小声地管他要妈妈,想要一个回答。

大人的沉默叫小孩害怕,小雏菊宝宝使劲儿想了,想到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她的妈妈像洛基一样做坏事,被人赶着,不许来看她。

黛茜这么猜,心里其实并不相信。

她的妈妈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经常吓到别人,可还是很好很好的。

“那么。”托尼把女儿的头发拨一拨,喉头艰涩,低声道,“你要听我说……”

托尔坐在床边,床上躺着洛基。

所有的努力拼尽之后,面对无动无衷的现实,仿佛只有沉默是最后的对抗手段。

沉默又像张无表情的面具,在漫长的静寂中,遮掩着沸涌的情绪,把要说的话都无言地说给空气听,不要开口,怕一开口,连最后一点儿勇气也没了。

洛基的呼吸十分微弱。

“法术也不能治吗?”罗德问史蒂芬。

史蒂芬点头,又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罗德问。

史蒂芬道:“不排除有救他的方法,但我不确定能起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