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两身俱伤

雨水混着血水,将沈清婉的视线浸得模糊。

她只恍惚看到五皇子将剑高高举起,对着自己。

这一刻,沈清婉忽然觉得自己好累,只想闭上眼睛,等待生命停止的那一刻。

罢了,一切已经有了答案,也算是,死而无憾吧。

耳边只有雨声不停,沈清婉却觉得十分宁静。

五皇子手中的剑没有落下。

叮!

一声兵器撞击的声音打散了沈清婉的混沌,她懵然地睁开了眼。

一片白色的衣角拂过她的耳侧,沈清婉脑子又开始嗡嗡作响。

似是有人在附近缠斗着,她听不真切。

只不过片刻的功夫,沈清婉就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横抱了起来。

她浑身无力,头垂到一侧,却看见被雨水浸透的地面上,祁佑正闭着眼躺着,背上触目惊心的一片黑红随着雨水渗出,而他已经一动不动。

“祁……”

沈清婉下意识地吐出一个字来,却听见自己耳边轻声的安慰:“我在,别怕。”

沈清婉艰难地回过头去,勉强看见辰王世子的脸。

“你把你家殿下带回去,他伤得很重。”

沈清婉又听见辰王世子在和谁说着什么。

“多谢了。”是胜邪的声音。

沈清婉迷迷糊糊,只觉得自己被抱着,不知要往哪儿去。

……

“小姐!你醒了吗?”

沈清婉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春兰的脸。

“春……兰?”沈清婉虚弱地念出两个字来。

春兰却是欣喜地连连点头,眼中蓄满了泪:“是奴婢!是奴婢!小姐你可终于醒了!”

沈清婉垂下眼眸,脑海中的记忆还在翻涌着,她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夫人!小姐醒了!”春兰没有注意到沈清婉的变化,欢喜地出去叫沈夫人。

沈夫人正送走大夫,听到春兰的喊声,也是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进来。

“婉儿,婉儿……”沈夫人眼睛通红,上来紧紧抱住了沈清婉。

沈清婉眼睛一热,嘴唇不住地颤着,伸手拥住沈夫人,哭着喊了声:“娘……”

“哎……”

母女二人相拥而泣。

沈夫人并不知道,沈清婉此时哭得伤心,并不是因为害怕方才的事情,而是因为与母亲重逢的喜悦。

沈清婉虽然失忆后也慢慢和沈夫人亲密无间,但到底没有那些从小到大的记忆,沈夫人于她而言,不过是个格外关心爱护自己的长辈罢了。

可如今,所有的事沈清婉都想了起来。

这一刻将自己拥在怀里的,是疼宠了自己十几年的母亲啊!

沈清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倒是让沈夫人渐渐觉察出不对来。

“婉儿……”沈夫人想松开沈清婉,沈清婉却是紧紧箍着她,怎么都不肯松开。

“你怎么了?”沈夫人都忘了哭,开始越发担心起来,是不是沈清婉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了?

沈清婉泣不成声,只摇了摇头,依旧抱着沈夫人哭着。

“你们都出去吧。”沈夫人稳了稳心神,将屋中的丫头嬷嬷都叫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了母女二人,沈夫人这才柔声细语地对沈清婉说道:“婉儿,和娘说,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委屈?

沈清婉一听到这两个字,眼前便浮现出了那个面无表情,掐着自己脖子的祁佑。

正是那个也曾将自己拥入怀中,让她想要托付终身的祁佑。

委屈?委屈都不足以形容沈清婉此刻的感受吧?

“娘……”沈清婉颤着声音唤了一声,依旧抱着沈夫人,将自己埋在她的怀里。

“娘在呢,别怕……”沈夫人轻轻抚着沈清婉的背,耐心安慰着她,“你什么都可以告诉娘,娘一直陪着你。”

沈清婉吸了吸鼻子,眼泪还是不停地落着,口中轻声说道:“娘,我……我都想起来了……”

话音刚落,沈清婉便感觉到沈夫人明显身子一僵,紧接着便听到她欣喜地开口道:“真的吗?!”

沈清婉一愣,被沈夫人拉了开来。

沈夫人看着她的眼睛,满面都是惊喜的神情,口中念念有词着:“你当真都想起来了!”

沈清婉点了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来。

沈夫人的泪水瞬间便流了下来,嘴角却是不住地上扬,颤着声音连连说着好,将沈清婉拥在怀里,旁的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沈清婉闭上眼,拼命感受着久违的熟悉气息,在沈夫人的怀里蜷缩着。

不知何时她又睡着了过去,长长的睫毛还沾着泪,呼吸却已经平稳了起来。

三皇子府,可没有这样的温馨感人。

祁佑被胜邪扛了回去,完全没有意识,全程都昏迷着。

密玉听到门被踢开的声音,赶忙跑了出来,见到这一幕,顿时呆愣住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胜邪这般皱眉严肃的表情,再一眼看他背上浑身是血的祁佑,密玉只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

胜邪亦是来不及和惊惶失措的密玉说什么,咬着牙一路跑着把祁佑扛进了寝殿。

“老蒲!!”

密玉回过神来,高声惊叫,声音里带着颤音,带着哭腔。

老蒲听到动静,也是心下一沉,知道约莫是出了大事了。

密玉边喊边跟着跑了进去,赶在胜邪之前将床铺上的被子枕头都扯落到了一边地上。

胜邪进来,小心地将祁佑背朝上,放在了床铺之上。

他放下祁佑才直起身来,定睛一看,祁佑的整个背已经被黑血浸透,脸色惨白得吓人。

密玉与胜邪都是呆呆站在一边,连上去探他鼻息的勇气都没有。

“走开!”

身后传来了老蒲低沉急促的声音,二人赶忙让开路来。

老蒲快步走到祁佑的身前,也是一惊。

他转头吩咐道:“密玉你找人多打些热水来,然后要一壶烈酒,胜邪你去冰窖取冰块,快去!”

“好!”

二人应声便立刻跑了出去。

老蒲转过身,看着祁佑的模样,心中一紧,竟觉得自己眼眶微涨。

不过他没有时间伤感什么,立刻从药箱里取出了剪子,小心地将祁佑的衣物剪开。

伤口其实不大,只有三指宽罢了。

只是这一剑直入血肉,老蒲拿不准是否伤了祁佑的内脏。

等到老蒲摊开与血肉黏在一道的衣物,清楚看到了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