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虽然早就知道陆家人的恶心之处了——
但萧知还真是没想到, 有些人为了那些所谓的清名, 所谓的家族利益,可以做出这样违心的事!旁人也就罢了,可这位陆老夫人, 她身为陆重渊的亲生母亲, 先前还一副恨不得要把那个幕后真凶挫骨扬灰的样子。
但知晓是陆崇越所为, 又被李氏说了那么三两句话,知道会影响陆家的清名之后就立刻变了口风。
简直是令人作呕!
不是没有看到陆重渊刚才脸上流露出的那抹无所谓的讥嘲笑容, 仿佛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才会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是受过多少委屈, 经历过多少这样的事, 他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萧知不知道。
但想到他以前受过的苦,想到陆重渊同她说过的那些事。
年幼时没有人理睬他的喜怒哀乐,也没有人在乎他要什么,他就像是这个家里的边缘人,根本没有人关心他。
长大后因为性子寡淡, 被人冤枉嫉妒自己的长兄, 推他下水, 一顿毒打,几日罚跪,落下旧疾,即使后来查清此事与他无关, 那些冤枉他的人也不曾对他说一声抱歉。
如今
如今都有人买。凶。杀。人。了, 都有人把刀悬在他的脖子处了!这群人还在为了这些家族名声, 为了各自的利益,要他忍下这口气。
凭什么?
凭什么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凭什么他们可以枉顾他的所思所想,所求所愿?
她不同意!
他从前受过的那些苦,吃过的那些委屈,她没能陪在他的身边,但此后她不会再让他一个人承受这些委屈,伸手握住陆重渊的手,握得紧紧的。
她才不管什么血脉相连,不管什么天伦亲常。
陆崇越既然敢做出这样的混账事,就该承担他应该承担的结果!
陆老夫人掌权这么多年,除了当初在陆老侯爷还活着的时候受过一阵子委屈,此后还真算得上是一帆风顺。
她性子要强,为人又独断专。制。
底下几个儿子惯来是听她话的,至于那几个儿媳更是不用说了。
除了在陆重渊的事情上吃过几次亏,受过一些委屈,这府中上下,还真的没人敢反驳她的意见,所以这会看到萧知出言反驳她的时候,陆老夫人首先不是生气,而是怔楞,似是没想到,可回过神后便是愤怒。
胸腔起伏着,仿佛胸中涌着一团怒火。
倘若说这话的是老五也就罢了,但这个女人算怎么回事?一个没有背景的孤女,一个不过是拿来给老五冲喜的玩意,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竟然敢出言反驳她?
陆老夫人手撑在引枕上,沉着一张脸看着萧知,冷声问道:“你说,什么?”
但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位老夫人此时已经很生气了。
萧知有眼睛,也不傻,自然知道她很生气。
比任何时候都要生气。
但别人或许会怕这位老夫人,她却不怕,所以她就顶着陆老夫人这样杀人的视线,端坐在椅子上,握着陆重渊的手,依旧冷着一张脸,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不可能。”
“你——”
陆老夫人没想到她的胆子会这样大,刚想好好骂她一顿,让她知道这个家里究竟是谁做主,但不等她说完,萧知却已经直接打断她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上次陆崇越冤枉我跟他有染,你们也是为了家族名声,瞒下这件事,只把人赶到北郊了事。”
“如今他都买。凶。杀。人。了。”
“若不是我跟五爷福大命大,保不准早就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中。”
想到那日的阵仗,还有陆重渊受得那些伤。
师父说“可亏得还好,要是这腿被那大石头砸的再厉害些,碎了膝盖,那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恐怕也没有办法让陆重渊再站起来了。”
想到这。
萧知脸色愈冷,身形也变得越来越紧绷,察觉到握着陆重渊的那只手被人反握住,她峭寒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转头看了陆重渊一眼,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同陆老夫人说道:“如若这次我和五爷未能回来,您又知道此事是陆崇越所为,您会如何?”
陆老夫人被她问住,刚才黑沉的脸色一变,好半响,她才看着陆重渊的方向,握着手里的佛珠,抿了抿唇,斟词酌句地说道:“这这不是没事吗?”
“何况——”
“何况我也没说不罚他,私下里,你们想怎么罚他都可以”仿佛自己说了一件很正确的事,陆老夫人面色稍霁后,又重复道:“对,你们想怎么处置就行,只要不拿到明面上,怎么都可以!”
萧知有时候是真的觉得这位陆老夫人的脑子恐怕不太行。
她自以为遮掩住这些事情,旁人就会觉得长兴侯府兄友弟恭,家族和睦,日后家族发展必定蒸蒸日上?但她却没有想明白一件事,一个家族,如果根已经坏了,那么再掩饰,也是没有用的。
如果只是一味想着隐瞒这些事,而不是从根本出发。
那么这只会让一个家族加速颓败。
想到这。
萧知不禁转头朝那个坐在对面,自从行完礼后就默不作声的陆承策看过去。
有那么一刹那。
她很想出声问一问陆承策,问问他,“值得吗?”
守护这样一个腐朽的家族,守护这样一群家人,背叛自己的誓言,走上一条以前最不想走的道,值得吗?
但好像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不管他是觉得值得,还是不值得,这都和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她已经有她想要追求以及守护的人和事了。
而这一切。
同他再无关系。
自然。
他的想法,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了。
收回视线。
萧知仍旧握着陆重渊的手,望着罗汉床上的那位老妇人,语气平静地缓缓说道:“有些事,不是您想瞒住就能瞒住的,陆崇越做出这样的事,就该交由大燕律例去决断。”
眼见陆老夫人还要再说。
她突然出声:“您好似一直都忘了一件事。”
陆老夫人一怔,原本的话忘了说,张口问道:“什么?”
“五爷,他不仅是您的儿子,更是陛下亲封的五军都督,谋害您的儿子,您身为母亲,尚且可以为了您的私心,姑息一二。”
“可身为朝廷命官”
萧知把目光落在陆崇越的身上,见他一副神色仓惶,就跟失了魂的模样,冷笑一声,又朝陆老夫人看去,道:“谋害朝廷一品大官,您觉得,您有这个身份,有这个资格,去姑息吗?”
短短三两句,直把陆老夫人说得脸色煞白。
她张口想说些什么,但两片嘴唇嗫嚅许久,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