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陆环、秦奋等人刚想踏进门内,一道惊呼声就响起,“黑子没气了!”

“黑子没了!”

“杀人啦杀人啦,府台大人杀人啦!”

朱元臣蓦地看向黑子,看着明显呈死状的黑子,他脸上的肉不自觉地抽搐,不祥的预感成真了。他脑子快速地转动起来,想着法子将自己摘出去。

这动静让袁溯溟他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此时接到消息的李松周蓁蓁等人赶了回来。卢湛不放心,也跟着一道了。

走进大门,周蓁蓁看到了某个熟悉的人,但此时情况紧急,两人只来得及匆匆打了个照面。

周蓁蓁刚在黑子身边蹲下,她外祖父就说道,“蓁姐儿,你回来晚了。”

李杉愤愤不平地说道,“要不是邱阅庭他们拦着……”李家派人来请他们时,被邱阅庭他们看到了,上前阻拦纠缠了一阵,他们费了一番功夫才脱身的。

周蓁蓁打断了他的话,“很遗憾,是我们没有来得及。”

“不怪你,这都是黑子的命。”

不知何时,黑子的妻儿老母都被请来了。此时正守着黑子的尸首呜呜大哭。

听到周蓁蓁的话,黑子的母亲回了一句,然后又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大舅妈将她拉了起来,周蓁蓁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了,最后看了黑子一眼。

她心里清楚,黑子这是剧烈撞击引发肝性脑病致死的。此病病情发展迅速,这是肝硬化肝癌后期常见病。

州牧秦奋深吸一口气,尽量先将眼前的景象放至一边,问道,“朱元臣,你弄那么多宾官来李家是想干嘛?”

因为江阴是他常州治下,这里头,只有他能明正言顺地管这事。

他们刚才到时,正好看到新增的官兵进了李家大门。如今死了人,这人几乎是在他们跟前断气的,如果放任不作处理的话,影响就太恶劣了。

朱元臣心一紧,拱了拱手回道,“秦大人有所不知,近日江阴出了一起盗窃案,有好几户大户人家遭窃,损失金银逾百万。我们收集到的线索指向李家窝藏盗窃犯,所以下官下令让莫捕头带人搜查李家,岂知李家无视官令,还命家丁负隅顽抗。他们这样的行为,往小了说,这是不满官府。往大了说,这是要造反啊。这样的行径,必须严惩,必须镇压,决不能姑息。”

朱元臣话一落,周蓁蓁就听见她外祖父嚎上了,“州牧大人,冤枉呀,我李家往上数八代都是良民,您要替我李家做主呀!天地良心,朱大人说我李家窝藏盗窃犯,我李家压根就犯不着呀!我李家连二十多万两黄金眼睛眨也不眨地就捐了,还能看上那三瓜两枣的吗?朱大人这是公报私仇,欲栽赃陷害我李家啊!”

“李晋,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你若不心虚,又何惧搜查?”朱元臣怒道,而且李晋透露的信息让他心惊,李家给祈宁县捐了二十多万两黄金?祈宁县……太子……

“搜一下是没有什么,但我们李家明明没做的事,为什么要被搜查?谁知道搜查途中,你们会不会动什么手脚,给我们放点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栽赃嫁祸我们李家?”李老爷子此刻就跟泼妇撒泼一样,不惮于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朱元臣,什么脏的臭的都往他身上招呼。

闻言,朱元臣心就是一惊。

官兵中某个别也是身形一僵。

周蓁蓁和袁溯溟几乎是在同一刻望向彼此,两人的思想几乎在同一时间同步了。

然后袁溯溟的视线在最前面的官兵身上快速地掠过,甄别着什么。

看袁溯溟领会了她的意思之后,周蓁蓁垂下了眼睑。

在双方有仇的情况下,朱元臣在搜查那批黄金时,不会挟带点私货栽赃给他们吗?异地而处,即使是他们,恐怕很难放弃这个想法。

况且周蓁蓁怀疑,朱元臣早就对那批黄金的去向有过猜测了。在这样的情况下,为了预防万一,也为了能一脚将李家踩死,他肯定会有所行动的。

这些她都和她外祖父舅舅们商量过。今天这一出,是专门为朱元臣准备的。

朱元臣,你的死期到了!

一直没说话的陆环紧绷着一张脸,李家刚被皇上册封为‘仁义之商’,朱元臣就来了这么一出,你这是打谁的脸呢!

皇上是不会有错的,在此大前提下,太子也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你朱元臣!更别提,你此番行事还沾上了人命。

还有李家,最好不要犯什么致命的错误在其中,不要让皇上太子失望,否则皇上亲赐的匾额,护得了你们一时,事后只会更惨。

他看向秦奋,示意他处理好眼前的事。

秦州牧问,“朱元臣,你要求搜查李家,本州牧能看看有何确切的指向李家的证据吗?”

朱元臣没有说话。

莫捕头心道,哪有什么证据啊,连卷宗都懒得做。

秦州牧一看就懂了,“这样的话,李家还真不是你想搜就能搜的了。”

“李家主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你可能不知道,祈宁县遭遇重大雪灾,李家捐了二十四万两黄金。皇上爱其忧国忧民无私奉献的仁心,特赐‘仁义之商’的匾额。”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二十四万黄金,合二百四十万两银子说捐就捐了,哪里还会去盗窃那百来万银子?或者窝藏盗窃犯什么的。

朱元臣瞪大了眼,那是他们的银子,他们的!李家竟敢拿着他们的银子去邀名邀功!真真是可恶至极!

莫捕头轻叹,这真是哑巴亏啊,亏到姥姥家了。

“州牧大人,我家黑子被他这么一推,人也没了,你一定要替他做主呀。”老太爷红着眼说。

“州牧大人,我要告朱元臣他草菅人命!”此时黑子他娘爬着过来,朝秦奋一个劲地磕头。

“你先起来。”秦州牧亲自弯腰扶她。

此时的朱元臣是又惊又怒,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处境很危险,各自的巧合撞在了一起,给他形成了非常不利的处境。

“你们胡说什么?!”他冲着李晋和黑子他娘大喝一声之后,转而道,“秦大人,下官看这人的死不简单,为还下官清白,下官要求杵作剖腹验尸!”

秦州牧问,“剖腹?你怀疑他中毒是吗?”

朱元臣点头,“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黑子他娘激动地反驳,“我不同意剖腹!狗官,你不仅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想让我儿到了地府都不得安宁。你说他死因不简单?那么多大夫都在场,给我儿把脉治病,难道大夫们就没一个看出来的吗?你说这些话完全是为了推卸责任!”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谁嚷了一嗓子,“他的死因很简单,他就是被你推了一把,磕破了头流血过多陷入昏迷死的。这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事,大家有目共睹,你是抵赖不掉的!”